她们明明很清楚,这是溺爱,不该继续下去,但是……
“为什么……”孟清云颤抖着的、模糊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她在感觉心口有点难过的同时,几乎有点想要让步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行,再怎么说,这次孟清云也太过分了。
孟清云满心委屈。
她越想越难过,她明明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有哪里不对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什么人来继承家业……”她觉得好难过,她才不想为了这种事情和夕月以外的人结婚:“夕月不行,我也不行吗?”她的喉咙好痛,很难再继续说出话来了,于是她胡乱地抓起桌面上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就算是做戏,她一想到她要和别的什么人装作和谐美满的伴侣,要和别的什么人登记结婚,全身都有了难以描述的巨大抗拒感。
她是夕月的,夕月也是她的,她现在只是想守住这样的承诺而已,只要可以和夕月结婚的话……
她抽噎着,用有点发抖的手拿起了茶杯,给了自己发痛的喉咙一口茶水。
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空气再一次沉寂了。
孟清云在孟凌君和晏语一起瞪着她的时候,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虽然她也有在走投路的时候咬牙把这个提案当做杀手锏抛出来的打算,但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太早了?她可以把这句话收回吗?
孟凌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气,又慢慢呼气,但始终没办法压下自己心头的那团郁愤。她终于忍不住瞪着自己的女儿,用几乎难以压下来的音量说:“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孟凌君也没能忍住,其实她不该说出这句话来。
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一刻,她似乎就承认了什么。
对,没,她要求孟清云找一个可靠的、能够继承家业的伴侣的前提,是孟清云只想一辈子都做大小姐,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
说到底,这也是当年沉迷偶像剧又胸大志的女儿提出来的理要求。
当这个前提都已经不能成立的时候……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你能做什么?”她瞪着孟清云,在她和晏语默认不再指望孟清云的时候,一切就都随着孟清云喜欢的发展了。她的冷笑最终变成了苦笑:“你一天都没有工作过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孟清云事到如今才来反悔,说她愿意继承家业,孟凌君也不认为这么多年都在学艺术设计,毕业之后每天都在计划去哪里玩的女儿能帮上什么忙。她叹了一口气,正觉得烦闷不已的时候,妻子柔软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这令她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晏语的手在她的肩上温柔地抚摸着,像是在劝她消气。孟凌君气闷地转过头,这也不是和晏语没关系的事情,她家的产业也……
“好啦。”她的Oga居然在笑着,温柔地笑着,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声音也柔和得让人难以继续生气:“让她试试吧。”她居然像是一点都不紧张一样,还有闲情逸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孟凌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晏语,又看了一眼孟清云,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已经站到女儿那边去了。
“让她试一试,不行再说,怎么样?”晏语摆出了要劝架的架势,只字不提女儿恋人的事情。
这听起来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孟凌君盯着孟清云,她知道自己不该接着孟清云的思路继续往下,但这个方案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令人动心。
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交给孟清云一定是最好的方案——如果,如果孟清云愿意,并且有能力把她们的心血接下来的话。
但就算是这样考虑,孟清云也太过分了,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她们可是为女儿的伴侣问题还有公司的事情操心了十几年。孟凌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吗,这么晚才来说这些。”她看着孟清云,觉得大事不妙:她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了——只要那个Oga不是太过令人难以接受,其实这样做也不是不行。
如果孟清云能承担起这份责任的话,总比交给其他人要令人安心。
对,就算她想找个离谱的伴侣。
孟清云在心虚地反省。她在绝望地试图克服心理障碍的同时,小声说:“因为我最近才恋爱。”仔细想想,她之前也有恋爱过,但夕月和以前的那些交往对象完全不一样。她一想到夕月,就觉得好开心,连烦心事都忘了一大半。她吸了吸鼻子,望着自己的母亲,宣告道:“之前的都是假的,只有夕月是真的!”
“嗯。”孟凌君看着女儿两眼放光的样子,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她头疼地理解了,孟清云应该确实是认真的。
之前她和晏语也有试探性地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孟清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抗拒,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说清楚。”孟凌君盯着孟清云,还是需要明确地确认她的态度:“之后我们家也不会迎来什么可靠的Apha,只有你了,对吧?”
“我也很可靠的……”孟清云忍不住想要抗议,最终却在看到母亲微妙的表情时选择闭嘴——好吧,她也许,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可靠。
孟凌君充满忧愁地盯着孟清云看了一阵,她甚至开始觉得,反正都是从零开始,她说不定该立刻把孟清云看上的Oga塞进学校里看看效果。
孟清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她犹豫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吸了吸鼻子,一时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困惑地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愿意继承家业的话,就可以和夕月结婚了吗?”她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明明之前母亲的态度都那么冷漠,甚至看起来有点生气,事情突然就变得这么顺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做得到的话。”孟凌君被她弄得气闷比,几乎想要磨一磨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孟清云没有再哭了,这样很好,她眼中期盼的亮光看起来其实不,但……
“你给我等着。”心里有气的Apha毫不犹豫地开始恐吓自己的女儿:“下星期开始准备,一个月之内开始入职培训。给我从最普通的开始做起,不要以为这是什么轻松的事。”
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果然立刻垮下了脸,又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在她没好气地抛出这句话之后,孟清云立刻叫了出来:“不要!”
说实话,直到现在,孟清云都还是一点都不想去继承家业,当然也不想工作。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太复杂、太麻烦了,她一向都只想坐享其成。但……
但如果把夕月摆到天秤的另一边,该怎么选就很明显了。
她当然绝对不可能放弃夕月,绝不可能。
夕月那么柔弱,那么脆弱,又那么漂亮,走在街上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万一她离开孟清云的身边,一定很快就会又被变态盯上的。
那是应该由孟清云来爱护和保护的Oga,是孟清云第一个想要与之共度终生的对象,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放弃夕月。
她想让夕月能在她身边安心地,快乐地生活,能自由地做任何夕月想做的事情,如果是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的话……
就算去试试看,其实也不是不行。
就当是先争取时间让母亲她们接受夕月,这个方案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我……”孟清云有些心虚地望着母亲,尽量小声地说:“我会试试的。”
“不行的话就分、”孟凌君还没说完话,就被孟清云尖叫着打断:“不可能!一定行的!!”
孟凌君再度陷入了沉默,这好像是这二十多年以来,孟清云在这件事上态度最积极的一次。
她奈地看着处于热恋状态,轻易地就开始张牙舞爪的女儿,想,也许熬过这段时期就好了,说不定孟清云也只是对那种她从未接触过的Oga有新鲜感而已。她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伴侣,对方脸上也露出了奈的笑容,似乎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于是孟凌君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认命了。
她嫌弃地看了女儿一眼,终于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将视线投向了餐桌。
菜都凉透了。
夕月又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她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了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的手。
身体好冷,她好害怕,感觉很不好。她在醒来的时候似乎在挣扎,刚刚清醒过来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些微的痛觉令她有点想哭,她下意识地想找能令她安下心来的、能让她感到安全的Oga,但对方的气味已经变淡了,似乎离她很远。
夕月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清云出门了。
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她会回来的,清云不会骗她。她想起对方的脸,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最近合拢手指的时候,某个小小的金属圈似乎总是在不断地强调它的存在感。夕月总是忍不住盯着它看,银色的小圈上,透明的小石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非常好看。
清云说这是她会一直和夕月在一起的证明。夕月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心口有非常陌生的奇妙感受,她那时候好高兴好高兴,就算是现在,她一想起那时的事情,就又好想抱住清云和她接吻了。
她也想让清云这样高兴一下。
那么,下次就换她来给清云戴上戒指吧?夕月幻想着那样的事情,忍不住一个人笑了起来。
她和清云总是黏在一起,清云不在的时候,她总会有些不习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等待的时间实在很难熬,夕月跑回卧室,在床上抱紧了清云的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微微有点甜的气味,夕月真的好喜欢。
她用脸蹭了好久枕头,才完全冷静下来。她仰躺在床上,望着自己已经开始熟悉的天花板,想,现在她住在这里。
和清云一起,住在这里。
这是足够令她感到幸福的事情,她摸着手上的戒指,又偷偷地开始笑了。
躺在床上,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和恋人时常在床上做的事情。
清云被弄得舒服就会露出迷茫的表情,高潮的时候显得羞涩又可爱,夕月看到她舒服的样子,听着她软绵绵的呻吟声,总会有好开心又好满足的感觉。
每次抱住柔软的Oga之后,夕月都完全不想放手,清云也会温柔地凑过来,在她的胸口慢慢地蹭着她,和她拥抱很久很久。
“呜……”她觉得身体慢慢热了起来。
清云还没有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边蹭着枕头,一边用已经不是很清晰的头脑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一直都只是在等着清云回家。
如果,如果她可以不是只是等待,也可以出门去找清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