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志的厨艺不算高绝，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

不够精致，也不太讲究。

这年头，物资紧缺的时代，自家做饭也不讲究啥厨艺，能入口能饱腹就行。

可偏偏，他炒的菜，油量足够充足，油烟从烟囱排出去，导致满院飘香。

这可让天天不是红薯就是窝窝头的清淡饮食的四合院住户们，馋出了口水。

“哎哟喂，这是谁家炒的菜，这么香，光闻一下就知道肯定油滋滋的，油量十足。挨千刀的，炒了好菜，也不懂得孝敬一下我老人家一下，没天理呐。”

贾张氏闻到了浓郁的油烟香，使劲地抽了两下鼻子，吸更多的香味，好扒了两口碗里的糙米稀饭。

好久没尝过油荤了，都快忘记猪油的味道了。

“奶奶，奶奶，这是谁家炒的肉哦，可香了呢，一闻就知道是猪肉，还有鱼呢，鱼油的香气和滋味跟猪肉的不一样，哇，我好想吃呀。”

棒梗气呼呼的喊着，嘟囔着嘴巴子，赌气的放下了窝窝头和稀饭，不吃了。

秦淮茹也细微的嗅了一下鼻子，不得不说，不知谁家的炒菜，是真的香。

通过香味就容易联想到油的分量，够足，猪油炒的菜可香可好吃了，更别提猪肉了，肥瘦相间的软软糯糯，一口下去，满嘴流油。还有鱼肉，不管是鱼皮，还是杂，亦或者鱼头，那鱼肉滑溜溜的，入口即化，鱼油更是别具一格，跟猪油可以共分天下，不分上下。

她口里都流出了口水，又急忙吞咽下去，免得被看见。

她也很想吃口肉，更想给孩子吃，奈何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粮，都快揭不开锅了，能有糙粮和窝窝头填饱肚子就不了。

“别装了，一口饭的功夫，都吞了多少次口水咯，别以为低着头就看不见你嘴馋了，作秀给谁看呢。”

贾张氏说儿媳妇两句。

铁公鸡的她，破天荒的从身上取出一毛钱，递给秦淮茹，说：“去，你也出点钱，多买点肉回来，看我乖孙多久没吃肉了都，都吃不下饭了。”

“还不快去，等啥子呢？”贾张氏冷脸呵斥着，颐指气使。

从抗日前就走过来的她，好不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婆，肯定保留着大量的封建主义残余思想，认为婆婆就是这个家的天，指派儿媳，那只是儿媳的荣幸，她当年就这么忍气吞声过来的。

除非秦淮茹放弃孝顺名声去找妇联维护妇女权利，不然只能被欺压着，抬不起头。

“妈，东旭的工资都给你了，我手里已经没多余的钱了。”

秦淮茹难堪的回答，她能掌控的钱，本就不多，大部分上交给贾张氏，剩下的刚好够伙食费。

贾张氏的脸都黑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埋怨道：“东旭的钱不都是先经过你的手么？怎么就没钱了呢。天天就这窝窝头，红薯，稀饭，我看你是想吃死我这老太婆，然后就没人压着你了，看看我乖孙都瘦成啥样了，竹竿一样，她可是你儿子，你都舍不得买吃的？”

棒梗也急忙哭诉着：“妈妈，妈妈，我想吃肉肉，先吃肥肉，油水多，可好吃了。”

秦淮茹委屈极了，自从嫁入贾家，一直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就从来没得到一句好话，真是命苦呀。

抽泣哽咽，安慰着棒梗，说：“儿子，不是妈妈不想买，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粮。你就忍一忍，将就着吧。”

棒梗撒泼，摔筷子，赌气站起来，大声喊着：“我不吃了，我就不吃了，没有肉，我什么都不吃，我就想吃肉，而不是一天三餐都窝窝头稀饭，咸菜，我都吃吐了。“

贾张氏叹息了一声，又抠抠搜搜从身上多取出一毛钱，肉疼不舍地递给秦淮茹，说：“只有这么多了，你速去速回吧，咱们就等着你的肉，手里头还有肉票吧？”

秦淮茹接过钱，带着哭腔回答：“肉票有的，存的肉票最多呢。”

她起身，匆匆出门去。

一大妈正在煮着几颗红薯，快熟了，打开锅盖一看，滚滚白色的水雾烟气从锅内冒腾而出，带着红薯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动。

这一批红薯都不，个大头，薯肉多，够香，也够粉甜，她刚尝过一小口，想判断一下熟没熟，还要多久的火。

再煮一会就可以停火了，让余温多闷一下。

这会，一股浓郁的油香味传来，不由得多褶一下鼻子，本能的多呼吸两口。

“啊，好香呀，谁家炒菜放这么多油的，真把油不当钱呢。”

她也很久没尝过油荤了。

猪肉的香味很浓郁，始终萦绕着四合院，连绵不绝，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这莫非是炒猪肉？炼油？”

一大妈一想起那个香喷喷脆脆的油渣，还有猪皮，以及一大锅的猪肉，也忍不住流口水了，馋得很。

要是能吃一口肉解解馋就好了。

猪肉香味过去，事情还没完，鱼油的香味也传来了，特有的鱼腥味也夹在在空气中。

谁家这么富裕了，不是猪肉就是鱼肉，这年头能吃一小口肉就不了，哪怕有肉，都省着吃，不敢吃多。

那鱼肉的味道也顶好吧。

这么一想，面前的几颗香甜红薯，顿时就兴趣缺缺，索然趣，没有食欲了。

熄火，让红薯在锅里闷着，人也终于可以喘口气。

起身，拿水去屋外倒，就见着了出门的贾家媳妇。

“哟，贾家媳妇，这都快饭点了吧，你不做菜给妈妈和孩子吃，上哪儿去呢？”

邻居们都是热情友好的，没有谁看不起谁，自家人理自家事，没钱就独善其身。

秦淮茹叹了一声，说：“一大妈好，这院子呀，也不知谁家炒的猪肉和鱼肉，可香了，那油烟味都传我家来了，这不，棒梗就嚷嚷着，嘴馋着肉吃，没办法，只好上供销社去看看，好歹弄点回来给孩子吃，长身体。”

一大妈也跟着感慨，说：“那猪肉鱼肉的油气是真的香，我还以为是你们家的呢，好了，不耽搁你时间了，你家里人等着你买肉回来呢，去吧。”

“那我先走了，回头聊，一大妈。”

秦淮茹礼貌告别，一大妈点头。

到底是谁家炒的呢？

任凭她们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陈家去。

陈家就两个小女娃，没有动手能力，陈明志就整日在外面鬼混，不务正业，三五天不回家，一回家就偷抢威胁使劲折腾败家，根本没钱吃肉。

秦淮茹走到了前院，遇到了三大妈。

打招呼：“三大妈好，忙着呢？”

三大妈笑着回应：“是淮茹呀，我这不忙着弄点糙稀饭和窝窝头嘛，饭点了嘛，人是铁饭是钢，再穷也不能饿了肚子嘛，你这急匆匆的赶着出门去？”

“棒梗那娃，不听话，闻到了院子的油香味，嚷嚷着要吃肉，没办法，只好去买一些。”秦淮茹乖巧回答。

三大妈惊讶了一下，说：“呀，我刚才闻到了肉香味，还以为是你们家的呢，可馋死人了都。”

秦淮茹矜持着笑，回答：“三大妈你高看我们了，我们呀，都快揭不开锅了，好了，我先去了。”

“诶，你去吧。”三大妈脸上带着疑惑点头。

毕竟这年头，哪家能吃上鱼肉，总是能让人好奇的，光是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离开了四合院，顺着四合院的围墙边外的道路走着，走远了一些，闻到的油香味更浓了，心头一动，回头看去，惊了一下。

“呀，这可不就是陈家嘛。”

秦淮茹有点震惊，不敢置信。

关于陈家，她多少知道一点，毕竟陈志明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整日跟孤朋好友瞎混，斗鸡走狗，所事事，还抢家里的钱粮买烟喝酒打牌，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他二混子的痞子臭烂名声传遍了整条街，街上的其他四合院也都听闻，更别提自家四合院了，闹得人人皆知，成为人家饭后的谈资。

照理说，陈家是四合院中最穷的，有两个双胞胎女儿经常饿肚子，就靠李雅梅一个弱女子扛起家庭的负担，陈明志为了钱跟李雅梅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李雅梅受不了，都传出风声要离婚了。在秦淮如看来，离了也好，省得被那泼皮给糟蹋作践。

可今儿个，怎么陈家炒了这么丰富的肉菜呢？

她都羡慕和眼红。

速去速回，买了肉回到院子，就见着了院子的三位大妈、聋老太和自家婆婆等院子妇人凑在一起闲聊，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

“妈，三位大妈好，聋老太好。”

秦淮如打招呼。

“嗯，贾家媳妇好，这买的肉看着新鲜，都溢油了，不。”几位大妈夸着。

贾张氏急忙催促着秦淮茹回去，免得这二两肉被惦记了。

秦淮茹很有礼貌的拜别一声，匆匆回去炒肉。

隐约听着他们在声讨陈明志。

“那姓陈的，真不是好东西，你们不知道吧，那炒的猪肉和鱼肉，就是陈家炒的。”

“陈家呀，那二混子三五天不着调，游手好闲，哪有钱买肉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不是那吊儿郎当的痞子，不讲道理，偷抢了家里一个月的伙食费，十来块钱呢，估计都拿来卖猪肉和鱼肉了。”

“哇，可真是大手笔，阔绰。怪不得这么香。”

“可不是嘛！难的是陈家媳妇雅梅那弱女子，养家就不容易，还带着两女娃，还得饱受那人渣的糟蹋，哎，我都替她感到可怜呐。你们说，要是这一餐下去，她们母女两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活哟，非得饿死不可。”

“是呀，这赖太冲动了，太没人性了，都不顾妻女死活的，我琢磨着呀，凭他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尿性，非得吃完了肉不可，顶多剩些鱼刺和骨头给两女娃了，真不是东西呀。”

“他人又那么凶，街头三五成群，打架斗狠，妥妥的地痞流氓，我们家的东西，都被他拿了不少，有借回，我们想劝他，也不敢劝，真希望陈家媳妇离婚了去，早点解脱，脱离苦海。”

聊了好一会。

秦淮茹喊道：“妈，炒好菜了，回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