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坐在桌边,脑袋微垂,眼神凌厉地望着前方,坚定地说:“危险是肯定危险了,但我会保护大家。”
“得了吧你。”老白推了下大嘴的脑袋,大嘴的气势瞬间消散。老白说:“人土地主家里多少打手,都没抓住这个独孤星,你拿把菜刀就是明摆着找死。”
世誉望向佟掌柜,问道:“掌柜的,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佟掌柜缓缓坐下,一脸奈道:“事到如今,只能相信老邢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邢捕头穿着一身朴素麻衣走进客栈,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佟掌柜抓着邢捕头的手臂,抱怨道:“邢捕头,你们把独孤星引到我这里来,我们要是有危险咋办啊!!”
邢捕头环顾四周,提醒道:“从现在起别叫邢捕头,你一叫不就暴露了吗,都叫老邢。”然后豪气地说:“安全的事大家不用担心,衙门其余弟兄都埋伏在客栈周围,只要我一放信号,他们就立马冲进来。”
老邢掏出一颗拉扯式的信号弹向大家展示。
老白对衙门的计划颇感兴趣,问道:“那抓到这个独孤星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老邢示意老白倒茶,然后说:“如果他是故意冤枉百姓,挑起纠纷,那就重打七十大板,还免不了牢狱之行。”
世誉听到这有些疑惑,在客栈当杂役的这几天,他从顾客口中听说过黄世仁的事迹。他愤愤地问:“我一个初来咋到的都知道,黄世仁他们欺男霸女,恶不作。难道他们就受不到惩罚吗?”
邢捕头看了一眼世誉,淡淡地说:“小誉,这件事很复杂,但一码归一码,偷盗总是的。娄知县也说了,若他的目的是好的,可以减轻处罚,着重教育。”
说到这老邢摆摆手,“各位都散开吧,平时该干嘛干嘛,别暴露了我卧底的事情。”
众人闻言,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世誉也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地上食客扔下的食物残渣。
老邢转头看向掌柜,搓了搓手,笑道:“掌柜的,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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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街道上传来一慢三快的梆子声,更夫今晚已打四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
客栈内几人七零八落,有的倒在凳子上,有的趴在桌上,大嘴更是靠着楼梯扶手就睡了,口水流了一地。
佟掌柜的脑袋从手掌中滑落,瞬间将她惊醒。
“老邢,老邢。”佟掌柜摇醒倒在凳子上的老邢。
佟掌柜疲惫地问:“这个独孤星咋还不来?”
老邢睡眼惺忪,挠了挠头,说:“没理由啊,我们预估的时间应该不会。”
突然,“哗啦”一声破裂的声响从后院传来,所有人瞬间清醒,像根弹簧般从地上弹起。
世誉恰好离后院最近,第一个冲进了后院。
一个黑影正从地上站起,屁股上沾满了尘土。世誉立刻冲上前,试图抓住黑影的肩膀,但黑影猛地往侧面闪躲,瞬间旋转身体,踢出一记侧踹。世誉立刻交叉双手保护住胸前,结结实实吃了一脚。他连退数步,摔倒在地上,显然他目前的身体状态还是太差劲了。
黑影再度迅速转身,试图跳上房梁。老白从世誉身后跃出,双手抓住黑影的双腿,将她拉回到地面。黑影刚触地,迅速拔出腰间的剑,向老白砍去,老白迅速向后闪开。
这时其他人也都赶到,老邢立刻拔出佩刀,但那双颤颤巍巍的手着实出卖了他。
老邢大声喝道:“都别动了!”世誉从地上站起,老白也退了回来,三人站成一排,护住了其余的人。
“独孤星,我乃本镇第三十七任缁衣捕头刑怀英,现在命令你速速放下武器,乖乖就范,外面可全是我们的人!”似乎是为了壮胆,老邢扯着嗓子越喊越大声。
老邢的喊话似乎起了作用,黑影愣在了原地,面具下传出低沉的声音:“衙门为何要抓我?”
老邢答:“笑话,你偷盗他人财物,还要狡辩不可?”
独孤星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辩解道:“我那是劫富济贫!”
老刑冷哼一声:“呵,劫富济贫?被你偷盗的那些商铺,原本是价格公道,按时交税的良商。你的事情一传,老百姓认为他们是奸商,都不去光顾了。慢慢的有些商铺撑不下去倒闭了,被遣散的伙计没了工作,有的甚至去做了山贼!”
“不可能!”独孤星怒吼道。
“还有那些豪绅地主,直接把气撒在了被你分发银子的村民身上。伤了好几个,其中有个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家躺着呢!”老邢越说越激动,也爆发出怒气来。
“你胡说!你冤枉我!”独孤星嘶吼着,执剑冲了上来。
老邢被吓得手一软,大刀掉在了地上。他急忙从胸前摸出信号弹,然而手颤抖得把信号弹也摔在地上,在慌乱后退中被踩成了两半。
老白迅速侧身,眼神一凝,双指精确地点在了独孤星握剑的手上。世誉趁机上前,双手抱住独孤星的手臂,将剑从她手中掰了下来。世誉正打算乘势抱住独孤星,将他按倒在地,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身影。
“呜呜呜——”独孤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竟然抽泣了起来。众人目睹这一幕,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大家才听清,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的独孤星,竟然是个女人。
眼神在众人之间迅速传递,最终落在佟掌柜身上,佟掌柜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独孤星身边,俯身轻柔地问道:“那个...独孤星,不是,姑娘,你怎么了?”
独孤星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我只是想行侠仗义,为什么都搞砸了...”
大盗形象全然不见,眼前的独孤星分明只是一个犯了的女孩,佟掌柜心一软,缓身蹲下将她搂进怀里。
众人坐在大堂的长桌前,独孤星已经揭去了蒙面,但双手仍然捂着脸,不停地哭泣。
掌柜抚摸着独孤星的头发,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沉默了一会,郭白瑾轻声回应:“郭白瑾。”
佟掌柜又缓缓道:“白瑾姑娘,你想伸张正义的初心是正确的,只是你所使用的方式,未必能够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郭白瑾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掌柜,问道:“那什么方式才是正确的?”
佟掌柜轻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生意兴隆的商铺不一定是人家使手段骗来的。豪绅地主虽然可恶,但若鲁莽与他们正面冲突,不仅会伤及辜的百姓,还可能让自己也变成藐视法律,肆意妄为的人。那不就跟你讨厌的那些人一样了吗?”
郭白瑾凝视着佟掌柜的眼睛,沉默了良久。
世誉也微低着头,眼中透露出疲惫,“郭姑娘,在这之前我也认为像你这般劫富济贫是正确的事。但听邢捕头所说,那些土地主们最后毫损失。所以我也在想,这种伸张正义的方式真的正确吗?”
世誉试图说服郭白瑾,也在说服自己。原本在他想像中如此浪漫的劫富济贫,却未能带来好的结果。
郭白瑾低头再度陷入沉默,然后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我想明白了,我犯的我一定会负责的。”
她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邢捕头,“邢捕头,这里面有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麻烦您帮我补偿给受伤的村民以及受到我影响的商铺。”
老邢接过钱袋,点了点头,肯定道:“郭姑娘,想明白了是好事。只是这衙门,还得你走一趟。”
郭白瑾双掌一抱,先对掌柜表示感谢,然后转向众人,“多谢各位的点拨教育之恩”随后便转身与老邢离去。
客栈也成功度过了这次不大不小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