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风少见的没有询问她的意思，拉起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要入夜了，外头有些冷。他将自己外衣脱下，给她披上。

他的外衣上沾染着些中草药的味道。

凌竹心突然想起，他身上好像常有这种味道。细细想来，他在公主府，身上的伤似乎没停过。

屏退了下人，柳惊风带她来到后院处。

凌竹心才发现，那鱼池旁挖了几个浅坑，内放着几个燔坛。皂荚木制，铜漆刷其上。

夜里寒凉时，生了火，池中的鱼儿会游到这边，靠着光亮和温暖。

旁放置着两个椅子。只是那钓杆和鱼篓成了摆设，靠在一旁树下。

天上繁星闪闪，好像夜里越亮，那星越亮一样。努力地争夺着地上之人的目光。

柳惊风拿起燔坛旁的火折子，生了火。

暖黄色的光不止让人皮肤暖，看起来心里也暖。水波微动，静寂的鱼儿们靠此游了过来。

枯枝上挂着霜寒。

凌竹心和柳惊风在枝下坐着。

看着光亮映照珍珍波纹，照得那些鱼似珍珠般地发光。

从前，她养鱼，只是当做玩乐消遣。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景象。

柳惊风并不擅长钓鱼，也并没那么喜欢看鱼。只是公主喜欢看。

可是先前，公主把他随手买来的鱼竿留在此处。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坐着，看着鱼池。

“是你又添了一把椅子吗？”她打破了静寂。

“嗯。”

她一直不知道。

脑海中竟浮现出这几日来，两椅相并，却只有他一人身影的样子。

他伸出一只手烤火，脑海中好像在回忆什么，忽而笑了一下。

“从前在军营中，我会坐在雪地上烤火。”

她眸子淡了淡，“你觉得公主府禁锢了你吗？”这话不是质问，只是问他。

他回首看她，见她也望着自己，眼神平静。

细细想来，凌竹心待他很好。从未限制他做什么，给予他自由。

是自己一直想要靠近她，才会遇到那些令人窒息的心痛。

他的眼神认真，“能陪伴在公主身边，是惊风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柳惊风的心隐隐痛。

坚强，勇敢，聪慧，身份尊贵如她。

却好似很难接受他说不清来由的好意。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她心中不会坦露于他人的不安，让他看见了。既然看见了，自己就会亲手扶稳她摇晃的心。

凌竹心是信他的。相比于别人，她对他的信任好像也没有来由。

对别人，或是身份压制，或是利益牵扯，或是亲缘牵绊。可他三者都不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敏锐如她，凌竹心看着着鱼池中鱼儿平静，眼睛却还睁着。不知道是睡觉了，还是没有。

柳惊风将自己从四皇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她，凌竹心听见后，平静得好像预料到了一样。

她猜想过然贵妃的床边风会吹向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或许是自己拒了她的拉拢，又或许是怕阮黎会归顺自己这方。

“还有呢？”

柳惊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果然，没有什么套的过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问的是长青。

“公主出府后的那日，确实有一个人来找过我。”

“是你的师舅吗？”

“公主知道？”

那日同章殿之宴。她有意安排。

愿是打算日后寻个日子，寻个由头拜访他的。只是这次从碧海城归来……见他的日子，要提前了。

…………

肩头突然一沉，柳惊风偏头，是她睡着了。看着她睡颜，他轻轻笑了。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裹了裹她身上自己的外袍。

火焰动幅大了些，微风起，好像又要落雪了。

他轻轻动作，将她抱进怀里。凌竹心呼吸沉稳，在他温热的怀里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