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力把握着每句话的尺度，这个时候的凌楚仁不仅仅是父亲，更是国君，君前戏言。

黔州的官员确实松散，可她又不能直言此地的政纪过仁。

况且，像黔州这样，大胆又大规模出现贪污的地方，确实在少数。

这绝非政律颁布之上的纰漏，明显是有人得了朝中势力庇护，钻了空子。

若非三皇子凌霄去了黔州，发现端倪。这桩黑事，说不定还要被隐瞒下去。

凌楚仁点了点头，凌竹心恍然觉得，此时的父皇，看起来有一些疲累，可就是这样疲累的他，竟有几分亲切了。他的眼中有她看不明的情绪。

皇祖母以前说过，当了帝王，就再也没有情了。

那时她还不懂，可现在突然觉得有些懂了。

他的父皇，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心酸。和血脉亲人，在私下中的谈话，也因不得已，而藏着些弯弯绕。

当然，这样的情绪很快一扫而过。不论是她，还是她的父皇。

凌楚仁开了口，“心儿果然总能应对朕的问题。”

又转头看向凌云，“你如今还有诸多不足，平日里，该多向你长姐学习。”

凌云神情回复过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儿臣谨记。”

他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严格了，毕竟她才十五岁，“不过你初入朝局不久，能有如今的见解，也算不。”

凌竹心在一旁，也没有替这个妹妹说话。毕竟本就不甚相亲，若是说了，倒显得有些假惺惺的。

论身份和地位，都是皇嗣，但她确实身份为长，幼时还总喜欢缠着祖母，也因着一些原因比较得父皇的心。这些都会生成一些看不见的隔膜，尤其是那些和她差了些些年纪或出身的。

除了年纪相仿的二弟，还有一母同胞的那个，跟旁的，她都不甚相熟。现在，就连二弟也没从前相熟了。

不过，凌竹心心里也从未在意过这些，因为她的心思还有别的地方关注。况且，她自小到大得到的亲情，或许在皇家之中，已经算多了。

出了御书房，凌竹心本是要直接走的，没成想凌云竟又过来叫住了她。

“皇姐。”

“嗯？”凌竹心回头看去。

“皇姐是要回府了吗？”凌云瞧着有着不同以往的亲热。

“六妹有什么事？”凌竹心并未刻意疏远，可也不显亲近。

“方才闻皇姐言辞，颇为敬佩。只是云儿愚钝，日后还要多劳烦皇姐指教。”凌云此刻的笑，恭敬乖巧，如同在父皇面前一样，再加上她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但凌竹心似乎不为所动。“六妹言重了。”她像是真的一个字也不喜欢多说。

这话如同聊死了一般，凌云有一种力感。接着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凌竹心打量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下不知在想什么。接着，上了软轿，出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