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就你一人,另外那个有礼貌的小子呢?”白老头仰头看了看空荡荡的井口,疑惑道,他可是知道这二人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他走了,跟着一位修仙人士修行去了。”陈广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毫不在意道。
“我今天过来,一就是给你说上一声,这二来嘛,就是把之前放在这里的家当全部带走。”
“跟人跑去修仙?”白老头显得有些愕,随后他继续道:“你也要走?”
“不然呢?”陈广修表情理所当然,“留在这里陪你个糟老头吗?说出去得吓死人,枯井底下住了个糟老头。”
“就不喜欢你这小鬼,瞧瞧,人修仙的都知道要收就收有礼貌的,像你这样又没啥本事又没礼貌的,放个屁都比别人难闻。”白老头一脸嫌弃道。“好歹,老头我也教过你二人不少东西,谢字没一个,现在倒好,说走就要走,抛下老头子我一个人在这儿。”
陈广修依从记忆,在熟悉的角落捣鼓出一个灰褐色的包袱,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他们攒了许久的财富。现如今老赵是抱上了大腿,这些收集来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全归他一人了。
月光穿过枯井井口落下,枯井底部中央有一个圆台,中间有一截突出物,看着像是剑柄,但又显得极为粗糙,特别容易被人忽略。他曾问过白老头这是什么东西,白老头只说这是一柄重剑,不过陈广修二人横看竖看,也就只看得见剑柄,而且根本也拔不动这玩意。
陈广修盘坐在光亮处,打开包袱,眉眼含笑盘点其中的物件。白老头一言不发,站在少年身后。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广修突然转过头,朝着白老头说道:“老头,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闻听此言,白老头突的愣神半晌,方才有些戏谑的回答道:“老头子我在这住挺好的,跟你出去干嘛,你看你,什么都不会,出去挨揍吗?”
“小爷可是很厉害的好不好,不信不去打听打听,谁敢轻易惹小爷。”陈广修捏拳抗议。随后他眼睛转了转,想了想,回答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被一个神秘的家族剥除了七情,破掉了六欲,你就不想去找回来?”
白老头做思考状想了一想,旋而回答道:“老头子我的确是被剥除了七情六欲,但我现在觉得过得挺好的,况且这么久,我也忘了是哪个家族干的了。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日子,过着多自在。”
陈广修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嗯,或许正好是因为剥除了你的七情六欲,让你能够安于现状,所以也就不会去找他们麻烦了。”
“那要不,你就当作是陪我出去闯闯,咱们一起去天剑山庄找老赵。”陈广修再次提议道。
“哈哈哈哈。”白老头突然大笑一声,说道:“你小子,焉儿坏,就是想套路老头子我,在路上给你当打手是吧,告诉你,没门儿。若是赵小子来求上老头子我,老头子或许也就答应了,不过你小子嘛,免谈。”
“真是小家子气。”陈广修嘟囔了句,旋即他站起身来,将包袱稳稳挂在肩上。扯了扯身前吊下的麻绳,随后他转头对着白老头说道:“对了,白老头,这次来也是代替老赵和我给你说一句,感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关照了,今后我二人不在,多保重。”说完,陈广修露出和煦的笑容。
惹得白老头也是一愣神,他呆呆的看着这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直到陈广修翻离出井口,他朝着枯井对着下方那道白蒙蒙的身影,小声的补充道:“哦,对了,老赵还说,将来若是学有所成,定会回来有所答谢!”说完,陈广修朝着井底挥了挥手,便去藏好麻绳,偷偷缩缩的离去。
枯井底下,月光顺着井口洒下,落在圆形石台上。老者脑中回想起与两位少年的种种,再度抬头望向明月。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岁月,他一直都在这漆黑的井底,千百年一如既往。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一把不断摧绞记忆的刺刀,漫长岁月,让他忘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的记忆。或许会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会在某个时间节点突然乍现刺痛他心,可偏偏他被剥除了七情六欲,使诸多本该异样的情绪在他身上变得寻常,才逐步淡化。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他也不清楚自己能以这样的姿态保持多久,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干嘛,该干嘛,想干嘛。正如老者遇上二人之初,他眼中从来不缺的也只有迷茫二字。
最后,他轻轻将手放到了重剑剑柄上,悄然在它旁边安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