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滚过隆隆的雷声。凉飕飕的风吹过，庄稼叶子唰啦唰啦响。

“姐，咱们回家吧，要下雨了。”说话的是个肤色白皙瘦弱的男孩，看上去有五六岁。

他跟姐姐蹲在茂密的玉米地里，挖曲麻菜。这时的野菜已经太肥大，人不能吃了，但喂鹅崽子特别好。

“没事儿，这前儿的雨，下不了多会儿。”答话的是个姑娘，她比男孩大四五岁，皮肤有点黄，大眼睛，梳着两个整齐的辫子。

她一边回话，一边把两手伸向不同的方向，前后左右地抓了几下，拔了两大把野菜，麻利地撂进硕大的篮子里。

男孩看着姐姐沉静的表情，心里也不怕了。

他攥紧手里一尺多长的小锄头儿，转身蹲着走远一些，挥起小锄头儿，不一会儿就挖了一大把野菜。

这时，一道闪电照得眼前雪亮，闪电过后，庄稼地里更加昏暗了。紧跟着，炸响了一个雷，雷声后，噼里啪啦地，大雨点砸在庄稼叶子上。

男孩用小锄头揽着，掐起那一大把野菜。他记得姐姐的话，不能抱野菜，菜的茬口会流白浆，蹭在衣服上洗不掉。

男孩艰难地转身，却没在第一时间看见姐姐。他蹲着转了个圈儿，看着土地上自己的脚印，知道并没转方向。

他在庄稼叶子下面钻行了几步，找到了那只大篮子。可是，姐姐呢？

他把野菜扔进篮子里，看到不远处垄台儿上别着姐姐的一只鞋子，旁边还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像是很沉的东西被拖走的样子。

他一下子哭出来，喊道：“姐！你上哪儿啦！”

他眼里滚出豆大的泪珠儿，突然又憋住哭声。他记得姐姐的话，哭喊没用，他是大孩子了，要帮着姐姐做事。

男孩用袖子抹了把脸，紧紧攥着小锄头儿，顺着那痕迹爬过去。

雨点儿又大又密，庄稼被风摇来摇去，耳朵里都是雨声、风声、庄稼叶子的唰唰声。

男孩顾不上衣服湿了，裤子脏了，鞋子掉了，他声地哭泣着，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他一再用袖子抹去泪水，为了看清垄台儿上拖行的痕迹。

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这片密密实实的庄稼地。男孩看见了，远处庄稼叶子空隙里姐姐的脸。

姐姐的眼睛是闭着的，一条辫子散了，有几绺湿头发沾在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