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终于停了。
池舟偏头,有些冷淡的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池舟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个性冷淡,为人正经,跟他的双胞胎弟弟池兆,活泼跳脱的性子大相径庭。
池欢有点紧张地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亲自织的毛衣递给池舟。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池舟眼神微闪,视池欢手中拿着的东西,直勾勾的看着池欢:“这几个月你每天窝在家里,就是在准备这个东西?”
池欢点了点头。
池舟蹙眉,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你不需要讨好我,只要你不招惹小暖姐,池家二小姐的位子,你会坐的很稳。”
池欢的心猛然一缩,低着头,有些勉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池舟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池欢。
感受到池舟眼里的冷意,池欢有些力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拿走就是了。”
池欢手一缩,准备离开。
池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西放下。”
池欢回头看了一眼,把装着毛衣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池舟恍若未闻,在池欢快走出琴房的时候,回了一句:“谢谢。”
也不管池欢能不能听到,手指微动,继续弹琴。
池欢双眸微弯:“不客气。”
琴音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响了起来。
池欢知道,池舟听到了。
———————————————————————
池欢猛的,从浴缸里冰凉刺骨的水中抬起头来。
心中酸涩。
自己给弟弟送礼物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来着?
好像是只要能让两个弟弟高兴,那这几个月的辛苦,哪怕再多几个月也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值得的。
好像是只要两个弟弟可以不为难,哪怕池小暖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努力迁就池小暖,和她打好关系。
哪怕她年纪稍长,明明才艺颇多,却担了个池家二小姐胸点墨一股乡下气,只会讨好池家大小姐的名号。
哪怕被池小暖当仆人一样使唤。
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关心地问一句她怎么了,这些事情交给保姆做就好。
池欢都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满足池小暖一切不过分的要求。
那是池松第一次,在池小暖面前为池欢说话:“小暖不要胡闹,这些交给保姆就好,你姐姐是池家小姐,她没必要做这些。”
池欢笑了,心中暖流趟过。
只要弟弟们不为难,爸爸妈妈不为难,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又不是没受过。
池欢脑海中的画面,还在不停的跳转。
有池兆一直带着,她送的手链的画面,有池舟天气一冷,就穿上的她织的毛衣的画面。
有池父池母带她离开福利院时,脸上挂着和蔼笑容的画面。
有池小暖一次次折辱自己时得意模样的画面,还有……
最终一切画面,定格在今晚他们逼自己嫁人的画面上。
终究是被偏爱的有恃恐,被忽视的做什么都没用。
池小暖连池家兄弟的生日,都经常记不住,甚至在两兄弟不说话的情况下认人,却依旧被池家兄弟,当个宝一样护着疼着。
池欢面表情的从浴缸中站了起来,擦拭掉自己身上的水珠。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有些陌生。
这四年,她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自我感动罢了。
可悲至极。
其实她亲爱的母亲夏柔说的没,如果不是她们把自己从福利院带回来,自己还会在下辖区哪个不知名的城市苟延残喘,哪里会有现在的安生日子呢?
她该知足的。
直到天空泛白,池欢才陷入了睡眠。
这次梦中。
没有池家人,没有让她揪心的画面。
只有哥哥们的身影在梦中若隐若现。
“欢欢,答应哥哥凡事你都得先把自己放在最前面。”
“欢欢在哥哥心中最重要。”
“欢欢,不怕。”
“欢欢,疼不疼?哥哥给你吹吹。”
“我们欢欢最棒了。”
睡梦中的池欢,眼角流出一滴泪。
哥哥们,你们在哪啊?我真的好想你们。
—————————————————
另一边。
一处荒人烟的废弃工厂,周围没有灯光,只有几盏路边昏黄的小灯,昏黄中透着一丝诡异。
工厂里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一个身材魁梧,面上带有刀疤的男子脸色苍白,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不停地流出。
站在一旁的男人面容俊美,五官精致如玉雕刻而成,眼眸漆黑深邃,犹如深潭,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整个人温和的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他微眯着眼睛,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语气带着点笑意:“背叛者,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呢?”
那男人听到他的话,声音哆嗦道:"洛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既然我敢背叛你,我就不怕死,我只会怪我运气……"
不好。
他话还未说完,脖子便被一根冰凉坚硬的铁链给缠住了,接着,他脸色发紫,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洛宸笑意吟吟,丝毫不像是手里握着一条人命的样子:“死那可太容易了,好不容易才离开总区逃到中九区,怎么又不怕死了呢?”
紧要关头,洛宸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了铁链丢在地上:“带回去,送到顾韫玉的实验室。”
“是。”
一旁的黑衣人悄声息的出现,恭敬的回道。
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男人,听见顾韫玉的名字,瞳孔猛地收缩,眼底闪过浓浓的恐惧后悔和绝望,他后悔挑衅这个可怕的男人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
"对不起三爷,我嘴贱,求三爷不要送我去实验室,求求三爷看在我跟你这么久的份上,杀了我。"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洛宸手腕一翻,锋利的匕首瞬间穿透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他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却到死都在庆幸,没有被送去顾韫玉的实验室。
洛宸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淡淡:"真没劲儿啊,这就怕了?我还以为多有骨气呢。"
这一趟,就为了这么个骨头软的家伙。
真是浪费时间。
洛宸漫不经心地看着手套上的血迹,眼神懒散,话里带了点嫌弃:“脏死了。”
起身轻飘飘地扔掉手中的匕首,摘掉沾满血的白色手套,丢在刚去世不久男人的脸上,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洛宸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废弃工厂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灯光,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孩娇俏清丽的模样,以及她举着蜡烛站在他面前的画面。
"哥哥,有光了,不怕不怕。"
年幼的女孩不知道。
那时,在洛宸眼里,比起蜡烛燃起的光,更耀眼、更让他感到温暖的是面前的女孩。
女孩的笑脸如昨日般历历在目,让他不由得勾唇,眼神温柔地凝视着远方,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
"欢欢,等哥哥找到你。”
一定要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