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生听着老树枝桠被风吹的嘎吱声,一步一步走去云定山腰。
而此刻的怪老头也正坐在门口,倚靠着墙壁,那双污浊的瞳孔直愣愣的望向天空。
澄澈的透明天空,点点薄云隐于其中。
“深冬了啊……”怪老头疲惫的垂下了头。
云秋生来到山下时,昨夜哭嚎的妇女已经死了,她抱着死去已久的孩子,一同咽了气。
村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大多数都饿死了。
残酷摧残了人们的身体,却还令人保留了基本的人性,所有人的身体死后都是完好损的。
这次来看望母亲,云秋生已不再像昨日那般绝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兴许是老人的话打动了他,也许熬过了冬天就好了呢?
少年站在山腰上驻足良久,这才艰难的从山腰走下。
家里没了食物,树皮草根都吃的差不多了,现在食物又成了一个难倒人的难题。
感觉着腹中的空虚,他必须忍住寒冷去找寻食物。
家中的一点细微存粮早在母亲死前就已经耗尽,他必须尽快找到些能下肚的东西。
想到这,云秋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怪老头的家门,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树皮草根也不留点。”云秋生用顽强的毅力四处晃悠着。
可以说冬天一到,能吃的不能吃的早已被扒了个干净,就差往嘴里塞石头,吃观音土了。
云秋生原本也想吃,但是看见吃完的都横死了,他也就吓的不敢吃了。
晃悠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半点吃食。
山?山上尽是峭壁。
树?树光秃秃的。
草?大地早已被扒了精光。
飞禽走兽,鱼虾群虫更是没有一丝的踪迹。
云秋生观瞧过,那片冻结成坚冰的湖面下,隐隐约约看见的只有污泥。
最终一所获的云秋生走到了一具饿死的尸体前,双目瞪圆,拼命的吞咽着口水。
那皮包骨肉的焦黄面颊,外加一双瞪大的眼睛,细密的褶皱,看着好不瘆人。
而这张脸,就长在少年的青春岁月里。
饿急了的少年终究是把目光放在了死去的尸体上。
尽管那也是些焦黄的皮包骨头。
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云秋生终究还是跑走了。
“要是饿急了,你就吃,如果你是吃不下去,我话可说,如果仅仅是负罪感,那不在你,你全然没必要感到罪恶。”
老人此时的呼喊声传入了云秋生耳中。
云秋生四处张望,感觉一阵头晕眼花。
随后他就看见了远处老头坐在门口,正淡然的看着自己。
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两个活人……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言。
怪老头率先笑了起来,声音嘶哑粗重。
“你今日能忍住不吃,明日能忍住吗?你明日能忍住不吃,能活过后天吗?”老头子说着,双手撑地,就那样拖着身子来到了云秋生身旁。
一个直立的人,看着一个没有腿的半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从云秋生身旁走过,老人来到了一具尸体的旁边,盯着那尸体,久久不能言语。
“哎。就这具,看样子是夜里死的,饿死还是冻死的不知道,但是能吃就是了。”
老人说的很平淡,那具死去的男人躯体被他翻了又翻。
云秋生没有反应,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老头摇了摇头,对着尸体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就一只手抓住尸体的脚踝,一只手与身子匍匐在地上,扭动着身子朝家的方向爬去。
说来也奇怪,即使那人死前是块皮包骨头,可凭借老人的身子骨,还有那身焦黄的皮肉,还有看上去的年迈,是如何做到拖尸的?
他的肌肤接触着干枯的大地,可嘴角却还上扬着,眼神纵然污浊,但却没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