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着这双手上的褶皱,沟壑之中填满了岁月,手掌上梆硬的老茧轻轻划过就在我手上划上几道红印子。
我想到了早些年逝去的祖奶奶,同样的苍老、慈祥,还有孤独。
“我有点饿了,你们呢?”我回头看向兴国和少婷,询求他们的意见。
“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兴国笑着,朝着我走过来,少婷则是跟在他身后。
我们跟着老太穿过野柿林,到了所老旧的房子。房子的内部结构很简陋,但是简单的桌椅还是有的,桌子上还摆着一锅热腾腾的鲜汤。
“家里没什么好的,就这点,将就着吃吧。”老太从一旁拿出三副碗筷,给我们一人舀上一大碗的汤,里面还盛着几大块肉。
“哇!鸡肉!”兴国大呼一声,顾不上烫人,张嘴就对着碗里的鸡腿咬了下去。金黄色的鸡皮中被撕扯开,半透明的肉汁攀附在雪白的鸡肉上,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香气。
在那个年代,别说下乡的时候,就算是在家里也不常能吃上几次鸡肉。这样满满一碗的鸡肉汤,说不诱人那是假的。
但也正是这样比的诱人让我的心底有了些怀疑:在这个绝大部分人连白米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为什么还有家庭能在这样平常的日子里喝得起鸡汤?
“放心吃吧,害不了你!本来呢,是准备留着给我孙子回来吃的,可是上面来发了话,我孙子呐,不回来了。可我一个老太婆也吃不下,倒了又可惜,所以才来叫上的你们。”老妇人看出了我的犹豫,笑着说道。
“你啊你!人家奶奶一片好心,看看你,好心当成驴肝肺!”兴国正啃完了鸡腿,探着勺子就往锅里捞。而一旁的少婷一开始只是喝了些汤水,见状也是跟着吃了口鸡肉,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依稀只记得,口舌之欲。
......
“啊啊啊!啊唔!呜呜呜!”孟阿婆指着野柿林的深处,语气很是焦灼,也有些自责。
刚才她远远地就看着我们三个往山上走,步态飘忽,看着就不对劲。但奈何她是个哑巴,只能一边呜呜啊啊地叫喊一边追着我们,等她追到林子里的时候我们已经消失在了林子的尽头。
“好了我知道了,嫂子你先回,然后叫上阿九叔带几个有力气的小伙子上来。我先上去看看。”
“啊!唔唔啊!”
“放心吧,上面都是些爷爷奶奶,他们老人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说完,村长一如既往地弓着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枯瘦的骨架子,和周遭的枯树融为一体。
这些都是等我醒来后村长告诉我的。后面的就是村长在老妇人家找到了吃饱喝足的我们,正沉沉睡着睡过着,被他们一路背回来也没有醒。
虽然我的心里有诸多困惑,但是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强烈的困倦感让我不得不停止了与村长的对话,深深睡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傍晚。窗外的夕阳远远拉进房间,血一样的颜色,分外鲜艳。我伸出手去勾住些许,抓住了它。
我挣扎着起了床,走到了门口。
在夕阳下,我看见他们,那几个守门的人,跪伏着,像是朝拜一样把自己深深埋在地上,甚至不敢对这片夕阳瞥上一眼。
然后,我看着山的那一边,一群白袍白斗笠的人,把两个人推进了河里。
他们在杀人!
我下意识想要跑去阻止他们,可是身体的虚弱让我脚下一软,居然是和那些村人一样直接跪伏在地。
等我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夕阳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了那血一样的颜色,而山的那边也已经空一人。
“侬咋么趴仄里,亏到床上刻。”先前跪伏着的村人发现了半趴在地上的我,左一个右一个从腋下把我支起来,架回了房间里。
他们还在支支吾吾地说些什么,可是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懂。我的脑海里始终是那两个人的影子,坠落,挥之不去。
我感觉我也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