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真不好受!薄锦韵伸手往方才熟悉的位置轻轻一戳,果然感觉靠着的身体如漏了气的皮囊,一下子软了下来,倒比之前东倒西歪的舒适多了。
如此车内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宁静,好在马车颠簸还是闹出了些声响,叫周鹤游不至于只听见自己和薄锦韵呼吸的声音平增尴尬。
周鹤游发现薄锦韵做事十分专注,躺定后就拿着一本新摸出来的书翻阅,神色凝重,片刻后又似茅塞顿开,拿着那张地图回来比照。周鹤游由来的觉得恼怒,她倒是舒服了,他的慌乱措就成了独角戏。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正所谓吃人嘴软,如今薄锦韵躺在人身上,不好意思再像刚开始一般胡诌,遂老老实实地交代:“我方才看杂书,了解到猛兽撕咬,是将极长的两颗兽齿插入猎物颈部,因为它们通人智,知晓咬哪里可以一击毙命。春生医馆那个却是整只手臂都被吃掉,这本就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他是在城西被猛虎咬掉手臂的,城西山脚往前就有医馆,若是信不过边缘的小医馆,那到城中的大医馆也远比到春生医馆更近。若真是为了疗伤,那么大费周折地将人抬到春生医馆寻医的理由如何也圆不过来。周公子觉得这是为何?”
为了吓退人不让人发现他们在城西豢养私兵。周鹤游的神色一下子凌厉起来,手指意识地蜷起以抑制怒火。
好在薄锦韵的视线全在自己手中的地图和书上,暇顾及他的情绪,见他半天不回应,只当他嘴笨说不出话,遂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因为春生医馆是整个烆州最大的医馆,不仅是名声最好,最重要的是地基极大,且位置在城北繁华地段,人来人往。若是假设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城西虎患消息传得最广最骇人,春生医馆便是最好的地方。”
周鹤游追问道:“既然这些事情你都明了了,那此次去春生医馆的目的是什么?”
薄锦韵扭头看向周鹤游的下巴,伸手又戳了戳周鹤游的紧实的腹部,调笑道:“周公子张口就只会问来问去,也不肯猜上一猜,真是好趣。”
“你要去找那个被虎咬掉一只手臂的人?那么大可不必。据我所知,那人被抬到医馆后不消片刻就已逝去,鲜血滴了一路过来,春生医馆的医师只看了一眼就知他死透了,叫抬他的人赶紧抬走。”昨日在薄勤那得知了城西私兵一事,回来他便已经收到了一份完整的私函,其中就有关于城西虎患的调查,周鹤游自信自己这边的消息必然是比薄锦韵知道的更细。
“。”薄锦韵卧了许久,这会感觉身体僵了,终于舍得离了周鹤游的膝上,坐定起来。
刚要细细给小书生解释缘由,薄锦韵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即拐了个弯追问道:“不对,你不是隔壁嘉阳县的人吗,如何知道这些我在烆州都没打听到的消息?”
此刻二人均坐直了,四目相对,周鹤游原想编个谎话搪塞过去,但盯着薄锦韵的眼神,他又觉得一阵心虚,恼怒地侧开脸说道:“只许你有事瞒着我,不许我瞒着你?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好吧,不说就不说。薄锦韵觉得他这副赌气的模样颇为可爱,再加上他说的也没,自己此前却是没把为何要去城西如实道之。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咳咳,找那死人作甚。就算他侥幸被救活了,多半和操纵这事的人有利益往来,就算找到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们这次去春生医馆为的是查明那个死人的伤口究竟是不是被老虎咬的。”
“如何查明,直接问春生医馆的医师吗?幕后之人既选了春生医馆,保不齐春生医馆的医师中也有他们的人,你贸然去问不是打草惊蛇?”
“笨!”薄锦韵随手将手中的书卷起敲了一下周鹤游的头,声音轻快地说道:“医馆中除了医师和医馆本身的杂役会常驻于此外,那些久病的病人亦是三天两头离不了医馆。我这次就是要去医馆中暗中找个长期病着的人,上月那日极可能也在医馆看病,再私下问话。”
周鹤游听她明显沾着喜意的声音,知道这人见自己这般“愚钝”心中多半是得意洋洋起来了,不乐得给她继续消遣,遂掀开旁边的车帘佯装看到了哪里不肯再搭理她。
不远处已经能窥到街景的繁华,原来在一路打闹中,二人已经要到城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