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芸楼，烟朝京城里最大的青楼。

早年间是前朝文景帝所创立的满芸书院，却不知为何，当今圣上大手一挥，给它改为了如今的窑子。

书院改青楼，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极其炸裂的存在。

烟钊帝时常迷恋于此，对他来说，后宫里的那些故作矜持的世家小姐，哪里比得了自己这装得下万千少女的国企妓院。

这个前有强国后有蛮，左右援不可攀的大烟朝，已经变成了一块腐烂的庞然大物，皇帝不上朝，百官不上进，后宫私通群秽更是常事，烟钊帝也不在乎自己头顶如竹竿长的绿帽子团。

国家不像个国家，朝廷不像个朝廷。

小九是在满芸楼里出生的第九个姑娘，如今已有八岁。她是楼里一妓女的孩子，那妓女在生下她后，偷了些盘缠想偷跑，被楼妈抓住给扒光吊死在楼外的柱子上示众。

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就在这满芸楼里做丫鬟。平时洗洗姐姐们的肚兜和内衣，给完事的老汉们，端端茶、倒倒水、擦擦身子。

每天就是半块馍，这还算好的，楼里有个年纪小的姐姐刚被拐来，就被强行抓去破了瓜！楼妈为了好管教她，连一滴水都不给她喝，饿上几天，想吃馍还吃不上呢。

自打她懂事起，便在姐姐们接客的时候乖乖在后院候着，等那咿呀的声音终于结束，端着盆把垫单和衣裙拿去换洗就成，再给要留宿的嫖客换上干净的单子。活是脏了点，累了点，但她能吃苦，也没有任何怨言。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楼妈训过她们不能马虎，皇帝要在满芸楼里宴请百官，说是什么常远大将军要出征去打蛮子了。

小九还没见过当今天子呢，她就是感觉今天这位客人与以往的不同，居然能让凶巴巴的楼妈都提前几个时辰画好了妆，打扮的像只大扑棱蛾子，炫耀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一脸笑嘻嘻的扭捏在门口亲自迎接她的“恋人”。

当门童蛮累的，小九站了快一个时辰，动也不敢动一下。但敢松懈就要挨揍！这几天楼妈也有些不对劲，总是拉开自己的裙子，嘴里念叨着能用了能用吧之类的话。她有些害怕，便绷的直挺挺的，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就盼着皇帝和百官能早点来，姐姐们告诉她等皇帝来了就可以跪下磕头，然后休息一阵子。

眼珠滴溜溜的打量着前边这娇媚的人儿，她感觉楼妈是等急了，总时不时地派人去打探，然后又傻了吧唧的跺跺脚，蹲在地上哼唧几声。

直到最后一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指了指东郊门那边的大道，众人才听见不远处慢悠悠的传来车辙呼噜噜的响声。

龙辇浩浩荡荡落座于楼前，老太监们弓着身子，有些举着华盖，宛如一条没有骨头的长鱼，眼神空洞，直愣愣的望着被众人踩的脏兮兮的砖。

胸口绣着蓝鸟图腾的官员们胡乱的跪在龙辇后面，没有一点秩序，就等着浩荡的声响平静，他们能早日进去吃席陪佳人。

不知是不是觉，九儿总是感觉群臣中有个老头，目光不断在自己露出的小臂与大腿处打量。小九被盯的发毛，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随众人一起，跪在地上磕头，可算是能喘口气，从早上站到现在，太阳都走了半轮，小腿也是酸痛比，这劳人的皇上总算是“驾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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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芸楼很大，大的可以让数百人坐在一起，还能空出地方跳舞上菜。

满芸楼也很小，小的让她只能待在门缝后面，闻着官员们的菜香味，干巴巴的啃着已经冰了的馍馍。

厨房真的很吝啬，那么大块鱼头，就被扔在垃圾桶里，小九左翻翻，右翻翻，硬是没有找到如今还能下口的吃食。

她叹了口气，罢了，馍有馍的香法……

满芸楼的厨子水平很高，老远闻着就馋，哪怕是官员大臣们吃剩下沾满口水的残羹剩饭，也让小九与妓女们垂涎三尺。

吃完的盘子被撤了下来。

看着还剩下的那么多水果蔬菜和肉丸，小九是有些开心，刚想上手去抓，就感觉自己左侧脸颊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

她愣了一秒，就见宛如饿死鬼投胎的姐姐们疯了般扑向这些剩饭，手做勺，口当盆，舌如刷，连盘子上的油水都舔舐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