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路腾空,一直冲了百十来丈,那白光才勘堪停住。
向下看,摘星楼通天桥都成了小小黑影。
李小白紧握白光,用力看进去,想看清白光里面是什么。方才上来的时候,他本来想求稳,右手跟上一些封印法术,但忍住了。
遵从心里的感觉,这白光不会伤害他。
终于,白光慢慢清退了些,不再那么刺眼。白光里的本相也慢慢显现于李小白眼中。
这是一柄长枪,枪尖比锋利,棱起比硬朗,那枪环枪身上,数法阵穿梭的模样,让他好生熟悉!
挂在百丈高空的少年看得恍惚了,心中茫然起来:
我怎么了,在那里,是入梦了么?因为他已看清,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正是近几日梦里那不停坠落深海的长枪。
是这枪走出了梦境,还是我掉进深海了?
仿佛是为了响应李小白心中迷惑,已经收敛的长枪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时间,上城夜空中点燃了一颗最亮的星。
其光芒掠过,满城俱被惊动!
这光,从何而来?这光中,还藏着什么,气势如此锋利!
芳华刹那,强光再次向本相回归。
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大小事情,仰望着,注视着,想要看清夜空里的星是什么存在。
与此同时,房梁上的阴影已被惊醒。
带着满天杀机的白光掠过,让它全身每个角落都泛起猛烈的恐惧,一个没抓稳,险些从梁上掉了下来。
幸好此刻房间里的人都被白光吸引,没人注意到这片险些滑落的梁上阴影。
它全身颤抖着,根本停不住。为了不让牙齿碰撞发出声音,它悄悄卸了牙齿,全部吞进肚子里。
好坏,这些修士好坏,为了抓我们,用了这么厉害的东西。
我们肯定保不住了,肯定就剩下我了。我要再小心些,再小心些,让他们把我忘了,嗯,就这么办,让他们彻底把我忘了。
阴影想到这里,蜷缩地更加小团,以至于成了一条黑线,贴在梁柱交的缝隙里,一动不动。
强光中的杀机似乎仅仅对妖物而去。
于城中万千修士凡人而言,强光中似乎有一声言的呐喊,那呐喊分明是是重见天日后的尽欣喜。
人们看见,一柄银色长枪在夜空里出现。
最先出现的,是一点极致寒光。那寒光一闪一闪,亮出了枪尖,然后光芒延伸,下落,八条锋锐匹的棱起现身。
棱起上,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水滴滴落,应是情杀气。
杀气幽幽,盘旋如龙,然后一点点收归于玄色枪环,最后泯灭于银色枪柄。
在银色长枪全部现身的瞬间,可见修长优美的枪身上,难以计数的法阵在尖、环、柄各个部位穿插盘旋,代表着各系法力的五彩光芒如丝如缕,一一明亮后,又隐藏其内,再不得见。
这,这是什么枪!怎么从摘星楼院子里出来了?那枪尖处,是挂了一个人,还是穿了一个人?
这是摘星楼的人,我见过他,有人确定。那需要帮忙救一下不?有人问到。
救什么救,大家笑道:没看见摘星楼顶,人家楼主站那儿的么。
果然,人们望过去,摘星楼主冰忌,一袭白衣凌风飘飘,正在摘星楼最高的屋顶上站着。
那好吧,不用帮忙了。只是谁知道,那柄枪什么来头,这么大气势,我上城这几十年都没出这么排面的宝物了。
这个感慨,沈傲雪也正在发出。她转向风青衣问道:“风兄,你可知这是什么宝枪?”
风青衣两眼茫然,望着天空在发呆。
“风兄!”沈傲雪再次问道。这次风青衣终于回过神来。
“哦,不语。”
“不语?”沈傲雪有些不确定,他说的是枪名还是让我别说话。
继续沉默了好久,风青衣再次回过神来。“就是不语,没。但不是实体,实体不在这里。”
他满脸痛惜地对沈傲雪道:
“是枪魄,不语神枪的魂魄。唉,不敢相信,怪不得上次看见没什么精神,不像个道器。原来魂魄被割下来了,单独流落在这里了。可怜可怜,要想重回本体成为道器,那可就难于登天了。”
风青衣摇摇头,显得极为痛心。
道器魂魄啊!这种机缘,又落在了摘星楼里。沈傲雪和夏一平对看一眼,眼中全是对摘星楼的佩服。
李小白挂的这一会儿,扎扎实实看清了不语神枪的本相,也清醒的知道,这不是做梦,是梦境走进现实了。
这枪和自己一点都不生疏。那强光,那怒吼,都是向别人的。对自己,一点恶意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
因为,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
这几日梦里,自己早已体会了他的体会,经历了他的经历。
甚至,李小白忽然醍醐灌顶,长枪对自己的影响,其实远远不止这几天。
似乎自从自己到了摘星楼,每夜的修炼,都有长枪在引导着。
所以,自己修炼速度才如此惊人:十四岁零基础入门,四年冲击筑基。
这有多惊人,楼主从没给旁人说过,但李小白自己是知道的。
他十四岁,早就过了修真启蒙,这一辈子也法筑基才是常理。
这四年的奇迹,长枪一直在。但他没有入梦,只是以某种方式联系着。
直到这几夜,入梦后有了紧密联系,让李小白深切体会到了:
向尽之海堕落,被压迫束缚在海底,这一千年是何等绝望。魂魄被割裂,是何等痛楚。被至爱至信的人背叛,是何等伤痛欲绝。
现在,他走出梦境,冲破牢笼,为自己双手所握,枪尖所指,正是那尽苍穹处,敌人的所在!
一股永不熄灭的怒火,从丹田腾腾燃起,直透李小白眉心。
“吾当,碎尽苍穹,取尽尔等首级。”
说出此话,李小白仰天长啸,满面泪流,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