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门口。
此时夜色渐渐褪尽,这栋凝满蓝冰的小楼,看着没有夜里那么耀眼了。
风青衣抬头,端详着门楣上的大字,心里有点打鼓。
昨晚他就回来了。先到客栈里梳洗打理了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去了河边,就那天寂寞离场的那里。
摘星盛会已经结束,奔流不息的通天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漆黑。
“在哪里呢?楼哥?”
风青衣在河边上下走了好几圈,一直在呼唤着。他用的是神念呼唤,在家里学过的秘法。
没有回音。
他不甘心,又落下了本命法瞳。法瞳里,到处都映不见摘星楼楼哥的影子,那已经恢复往日常态的河水里,只有冷冰冰的通天河杀机,一点其他的都没有。
看来我楼哥不在这里。风青衣思索到:他这几天把这么多星星搞成宝器碎片,必须累了啊,肯定休息去了。
风青衣于是来到摘星楼正门口,天还没亮,等着开门吧。等着等着,他猛然想到:
这个蓝冰小楼是我楼哥本体,但平常吃饭那么多人,不可能在那里休息的。应该是在……
风青衣离开大门,转个弯,到了楼后面的院子门口。
应该是这里面某个地方。风青衣肯定。
看看天色,刚亮,院子里能够听见有人在活动了。
嗯,可以敲门了。风青衣正正衣冠,正要拍门,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风公子,这么早,来我这里找酒喝么?”
风青衣回头一看,正是摘星楼主冰忌。
风青衣大喜,躬身行礼道:“楼主楼主,我正要找您,可打扰到您,方便说一会儿话不?”
冰忌回了礼,微笑道:“贵客来访,不亦乐乎,请到我小院一坐可好。”
风青衣欣然答应,与冰忌来到她独居的小院。这里紧邻通天河,甚为幽静。
两人落座后,冰忌亲自上了两杯冰茶,一盘点心。
风青衣微微揭开杯盖,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闭目叹道:
“自我离家以来,暗落界的极山冰茶就再没喝过了,哎……”
冰忌见他极陶醉,笑道:“难得风公子爱此茶,我还当您只爱喝酒呢。可惜,这极山冰茶总共就十片,是我楼中祝师五年前带回来的,这是最后两片,要不我就悉数送给公子您了。”
“要不得要不得。”风青衣再喝了一口,急声道:“就这一片都承情啦,哪里还敢多要。”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的正事还没说,就先喝到这么好的茶,太不好意思了。我其实,其实……“他忽然提高音调道:
“楼主,其实我是来道歉的,还请您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他这话,看来是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说出来,感觉畅快多了。
冰忌奇道:“风公子,您要给谁道歉,给我摘星楼里的某个人么?”
风青衣脸一红,指了指窗外。害羞地道:“是给他,给他道歉。”
冰忌看看窗外,没人啊。她看着风青衣这么害羞的样子,正想笑一句,忽然想到了要害,叹道:
“你要给摘星楼道歉!”
风青衣闻言,大大地点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冰忌。
冰忌暗暗称奇:这风青衣胆子真大。摘星楼是上城中最神秘最至高的存在,自己这个摘星楼主都只负责经营生意,很多事情,是摘星楼自己做的。比如这通天桥,比如这荒野退让,比如这摘星夜。
很多时候,自己这个楼主只是和摘星楼走得最近的人,不是真正的主人。
整个上城都是摘星楼的护佑下建成的,谁都不敢招惹摘星楼。
当然,除了这栋蓝冰小楼,也没人见过摘星楼还有什么存在形式,意念?气机?大家都没接触过,也不敢随意接触。
这个风青衣也够厉害,才来几天就得罪了摘星楼了?他是怎么得罪的?单单就这件事来说,都是个大机缘。
冰忌缓缓道:“风公子,你想道个什么歉,能不能先给我说说。”
风青衣老老实实把怎么抢东西,怎么被威胁,怎么差点被干掉的事情说了一遍。
冰忌都惊呆了。
摘星楼什么时候出手干过这么细致的事情!它都是以晦涩的方式,默默影响着自己,让自己去悟,悟出来了,就去做事情。从来没想到,摘星楼会具化成一道气机在河里。
当然,这么多年,大家应该也是心照不宣,没有过多深究很多事情。这其实也成了上城中默默存在的规矩:涉及摘星楼的事情,都别多想,别多问,跟着做事情就对了。
摘星楼存在着,即是天道,即是合理。论什么事情,上城自当追随。
所以摘星夜李小白得了道器,城里也没做多大的反应,一些年轻人羡慕羡慕就过去了。
结果还没完,听风青衣说,那晚居然还有一个龟壳,也是大宝物,被摘星楼亲自出手送走。
这个宝,法想象,会是什么宝。
冰忌并不知道那片龟壳已经被李小白笑纳,那晚她先走了。
宝物去哪里了,用不着她操心,摘星楼自有安排。只不过风青衣提出要给摘星楼道歉,可把冰忌难住了。
百年来,她都是听凭摘星楼的安排,自己可从来主动沟通过。这个道歉……
冰忌忽然有个办法,于是笑道:
“风公子,直接联系摘星楼说话,连我都做不到。但我有两个建议,还请您斟酌。第一个,您在河里遇见的一切事情,不能再对第三个人说起,能做到这一点,我想摘星楼肯定满意。“
风青衣马上答道:”绝对做到!“
”第二呢,再做一件让摘星楼高兴的事情,不就对了!”
“什么事情,还请告诉我,我一定做到!”风青衣开心地答应着。
冰忌缓缓道:“您知道,我摘星楼这些少年伙计们,都是我在荒野或者城镇里带回来的。但有一人,是摘星楼用了明确的方式,让我某时某地去带回来的。您说,这个人对摘星楼重不重要。“
”那肯定太重要了。“
”我就是请您保护这个人。保护的方法就是,把您那晚在空中留下层层残影的身法,教会给这个人,让这个人打不赢就跑,永远不会有生命危险,您看怎么样?“
“好!没问题!”风青衣痛痛快快答应道。稍后,他又补了一句:“身法可以教,但不一定有我这么快,我可是有本命法宝的哦。”
冰忌笑道:“那妨,我们这就说定了。现在教身法的时候还没到,等时候到了,我就去请您来这边教。”
风青衣满口应承。他满心欢喜,心里又试图和摘星楼用神念联系联系,但和之前一样,毫反应。
但论怎么怎样,现在从我法瞳望出去,我楼哥明显对我脸色好多了。风青衣想。
因此此时,太阳初升,摘星楼正将一缕阳光,反射到风青衣的脸上,照得他俊美的小脸,多了一分颜色。
一旁的冰忌看见此景,暗叹:这个风青衣,果然不同寻常。摘星楼平时,就喜欢这样和自己打招呼。
初升的阳光里蕴含勃勃生机,这应该不是怪罪,是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