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刚放下手里的茶杯,准备给另一只杯子也斟上茶水时,杵在身侧的人却犹犹豫豫始终未走到近前。他略一回眸,就见这人向着敞开的楼门而去,却也只是探出个头,也不知道在观察什么东西,再回来时他明显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角。
仅是喝了两口茶而已,李莲花却是没来由地噎了一下,心里也跟着莫名一紧,有些不明所以。
还没来得及从这荒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搭在腿上的左手蓦地就被一股力量提拉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右手也跟着一抖,差点没能握住手里的茶壶,好在底部离桌面不高,手一松,刚好有桌面托着,便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期间闻听所言,李莲花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待他说完才略微皱着眉头将手从他掌心挣开,而后斯斯文文地抚平衣袍的边边角角,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后才强自压下心头的愕然,慢悠悠地说。
“我说你这个人,你有事说事,怎么还动手动脚的?还有啊,你这些问题实在怪的很,莫非你认识未来的我不成?”
方才一时激动,方多病自然也没在意什么礼节,况且也不过是抓了一下手而已,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满脸不高兴地垂下了头,可听到他的话,又突然两眼放光的连连点头。心说,真不愧是老狐狸啊,自己这乱七八糟说了一堆,他居然还能拣出重点。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切实际,就好比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一样,且不说听者信不信,自己就已经先迷糊了。
不过,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倒也不难,就算李莲花什么都不说,自己也可以走出楼去找人问个究竟。只是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他,方多病说什么也不想再离开,哪怕一切只是一场梦。他想着,那不如姑且就当一场梦好了,只要人还在,其他的事情通通不重要。
思及此处,方多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我认识你就行了——李莲花,我……”说着又伸手去碰触他,这一次却迟疑着悬在半空没再更近一步,垂下手时他坦然一笑,“我是说,这样也挺好的,不管什么时候的你,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此刻的李莲花只觉得一切都太古怪了,除却事件本身,还有内心深处那种法言喻的感觉。
照理说,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自己的第一反应该是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居然有几分信以为真。
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离奇的事?
了那和尚说,自己只剩下了十年寿命,对他来说,这一望便能窥见死期的人生本就没什么期待,唯一的念想只有攒够银子,买几匹好马,拉着他这小车楼走出渔村,然后去找师兄的遗骨。
如果能够顺利找到,便可继续混吃等死,逍遥自在。
如今,这小子突然凭空出现,究竟是一场荒唐的巧合,还是……?
李莲花看似正在漫不经心地倒茶,实则把方多病的话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等到一杯茶斟满后,才递到他的面前,示意他可以润润喉,而后不紧不慢道,“听你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实话告诉你吧,最近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总有一个人哭着对我说,他在四处找寻我的下落,可这人的脸啊,我始终都瞧不真切。”一边胡诹一边煞有介事地打量他,“啊……不过你还别说,小兄弟这张脸倒是和我梦里的人有几分相似。”
梦自然是没有做过的,但是这人嘛,等探出个虚实后再甩掉也不迟。万一他真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断然不可让他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