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方小宝……他究竟是何人？又是从何而来？若说方才只是对他的话虽信犹疑，此时李莲花难免内心崩塌，深信不疑了。

如此这般，不禁又是一阵气血上逆，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方多病见他情绪激动，甚至止不住连连咳嗽时才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这个时候突然让他发现本该是陌生人的自己居然习得他的独门绝学扬州慢，这推敲起来属实费脑。

虽说这个秘密他并不打算瞒着李莲花，但也该挑他身体好的时候，如今不小心暴露，方多病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解释一二。

“我……总之你别想太多，我知道这扬州慢你从未传授他人，不过将来可说不准。当然，这很难让人相信，可的的确确是你亲自传授给我的，只不过，对你来说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方多病尽量用平缓的语调小声地对他说。

一边说一边轻拍了几下后背，觉得作用不大又赶忙倒了一杯茶过来喂他喝下，等到他的咳症终于有所缓和时，再扶着人往榻上侧躺，盖好被褥后长长叹了口气。

李莲花正咳得心肺发疼，见人端着茶水过来，也不客气，就着喝了一大口，等这口浊气终于被咳出体外后，任由他将自己搀扶着躺倒下来。

寒毒虽被压制，寒意却未完全退去，于是只能裹着粗糙的棉被缩成一团，如此才觉好受一些。

方多病再开口时，声音一度哽咽，“李莲花，纵然你我未来相识相知，可我却从未想过你这十年沉疴，人问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现如今我一朝得见——莲花，我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李莲花听着他那饱含深情的言语，尽管此刻有气力，还是睁眼看了看那张年轻却又像是饱经沧桑的脸。

“方小宝……我相信你——不过你也想多了，我呢，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可逍遥自在的很，你现在看到的情况啊，那是极少数。”说着，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行了啊，你也别老盯着我了，快去把饭做了，等吃饱我自然就有力气了。”

方多病本就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刻听到那声“方小宝”，再也绷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悄声息地滚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

耳边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只得默默擦去眼角的泪痕，当场又破涕为笑。

“知道了，你就知道吃。”

方多病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恋恋不舍地赖在床边，摸了摸盖在他身上的被褥，发现布料实在差劲的很，而且还这么单薄，普通人凑合着用也就罢了，就他这身子骨，再着凉了岂不雪上加霜？他想，今天这市集是非去不可了！

“我看你就是嘴硬，还逍遥自在呢，连块肉都不舍得给自己买，要没有这莲花楼勉强给你遮风挡雨，你岂不是要乞讨睡大街？”

实在气不过怼了他一通，说完又有些后悔，板着脸掖了掖被角，起身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