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婷暗恋周逸知也有两个周的时间了,她终于按捺不住,想起老胡告诉过自己,周逸知会在每个周六早晨背着吉他出门,她决定就在这个周六,开始制造偶遇。
周五的晚上,陆婷去澡堂洗澡回来,做了个面膜,用卷发棒烫了个卷发,早早地睡了,她在期待周六早晨八点的到来。
舍友们都还在睡懒觉,陆婷就蹑手蹑脚起来,摸黑化了个妆,赶在八点之前到达36路车站,翘首以盼周逸知的到来。
那天刚下过一场秋雨,清晨潮湿的地面,突如其来的降温,以及萧瑟的秋风,快要冻僵等待的陆婷,直到她看见周逸知从远处走来。
可是陆婷根本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更别说跟他讲话,陆婷紧张到手脚都处安放,动作做作得就像只开屏的孔雀,用看似漫不经心的方式在他眼前晃荡。
36路车到了,车上已经挤满了人,陆婷跟着周逸知一起上了车,瘦弱的女生很快就被人潮挤到了车厢后面,而他在车头处,高大的他背着吉他立在人群,轻易就能被看到。
在周五的夜晚陆婷设想过很多场景,比如撞掉他的吉他,然后抱歉地要到他联系方式,赔他一把新的吉他,顺理成章的开始一段恋情;或者像偶像剧那样在公交车上因为一个急刹车失去平衡,倒在他的怀里,即便没有以后,当下也可以闻闻他的味道,情急之下拉拉他的手,又或者他看到了她,对她也一见钟情,主动来说,“同学,能加一下吗?”
可惜这些假设都没有发生,很快他就到了他要去的站点,看着他下车,她连跟下车的勇气都没有。好在这趟公交路线是环形的,陆婷就这样一所获地又坐回了学校。
陆婷那天真的有些悲伤。她心里想,我们大概就像这趟公交车一样,终于还是会回到终点,没有开始也不会结束。
而周逸知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以那样的方式见过面,也不知道陆婷曾那样期待他的看见。他以为的初见,比陆婷初次见他,要晚了许多许多。
所以说从一开始,对这段爱情俩人就有着不同的理解,也有着不同份量的代价。
回到宿舍的时候米亚刚刚起床,她看着陆婷像看到一个疯子,惊呼道,“陆婷,你可别说你认识我,我可没有你这么疯癫的同学。”
按照往常,陆婷怎么都要回怼她几句,可是今天陆婷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回自己的床,外套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
米亚看出了陆婷的低落,也大概猜出了因果,于是她跟着来到床边坐下,安慰道,“这太正常了,这世界有六十亿人口,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他也恰好回望你,然后你们走向彼此,这种概率有多低你能想象吗?”
陆婷没有说话。她知道这种概率很低,可是不就是因为低才显得缘分的可贵吗?她期待那样妙不可言的缘分。
米亚叹气道,“陆婷,我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还真的认真了?”
是啊,陆婷认真了,她已经十九岁了,认真地喜欢一个男生又有什么不应该?
少女时代她也不是没有喜欢过男生,可是那时她告诉自己要以学业为重,就这样把小小的悸动放在心里,年少的心动就止步于此了。
后来她上了大学,小心翼翼地喜欢陈宇,那段想起来还有些酸涩的暗恋伴随着陈宇的冷淡疾而终。
后来看着身边的朋友们也一个个开始谈恋爱,而只有她自己,还是一个人。闲暇之余她最喜欢的还是去图书馆看看书,书里面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她也心向往之。可是当有男生向她表白时,她又告诉自己宁缺毋滥,她坚信爱情不应当是孤独的解药,而应当是灵魂的碰撞。
于是她就这样守着自己的初恋到了现在,直到她遇见周逸知,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去恋爱吧,就应该是他,只能是他。”她不知道自己爱他的什么,是好看的外表?是有趣的灵魂?还是独特的性格?但如果说人这一生就是不停的体验,那周逸知应该就是带给她全新体验的那个人。
陆婷从公交车之旅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百聊赖。她又开始翻看他的人人网,鬼使神差就给他发出了一条私信。
“嗨你好,我是机电学院的陆婷,我也喜欢摇滚,看了你的主页,发现你是青山乐队的吉他手,那你可以教我吗?”
发出去之后,陆婷忐忑不安,一直处于自我怀疑的状态。她为自己拙劣的搭讪而感到害臊,担心他会不会嗤之以鼻。
这一天过得好漫长,从日出到日落,像是放了慢动作。她既期待着他的回复,又害怕着他的回复。陆婷照着镜子,问自己,“他凭什么要搭理你?你有什么呢?姿色平平,又缺乏有趣的灵魂。大抵那就是你不配的人,你又应该有什么期待呢?”
到了晚上,他也一直没有回。他可能很忙没有看到,也可能如他们班女生说的那样,他就是那样孤傲的一个人,所以他根本不会回她,这么蹩脚的搭讪,他应该是不屑一顾地一笑了之吧。
陆婷觉得她的爱情大概要止步于此了,因为自己鬼使神差发的那条破消息,莫名其妙,毫逻辑。
可那一刻她居然觉得轻松。“算了算了,不是我的,强求不得。”也算努力过了吧,虽然有勇谋。
陆婷呆在宿舍里,浑浑噩噩地背着单词,爱情也许不会来,但12月份的六级考试是一定会来;浑浑噩噩地去夜跑,在跑步中放空自己,获得一点能量。浑浑噩噩地吃饭,再难过的一天,去餐厅点一份最爱吃的炒面,心情也能变得明朗起来。
最后她回到宿舍,浑浑噩噩地打开手机,一条私信消息却出乎意料地闯入眼前。
“同学你好,很少遇到女孩子喜欢摇滚,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来乐队找我,随时欢迎。”
那一刻,陆婷觉得深夜漆黑的天空重新明亮了起来。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奇迹发生带来的喜悦。
他的消息又一次传来,“我喜欢重金属,你呢?”她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对摇滚仅有的一点知识储备,却贫瘠不堪,只好随口应对,“我喜欢痛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