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少年下山了,因为跛脚,跑堂卸货家丁这种稍微挣钱的活计都轮不到他。他只能在一家小油铺里给前来打油的斟油收钱,给前来卖油的人掌油付钱。
这份工作很清闲,又不需要常常走动,只是报酬稍微少了一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刨开过那个孤坟,里面的药材,够他过好久这样的平静安逸而又饿不死的日子了。
这样平静的过了两年多,他十六了,他看上了隔壁布铺里的丫头招娣。
那个姑娘很是能干,店里忙的时候,她拿着各色布料给客人展示介绍推荐。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就整理那些布,把他们按照颜色,季节一一安放。她对待那些布匹就像对待她的孩子一样,那样的小心翼翼的又那样的怜爱。一块布,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几尺几寸的,上面的花朵绣法是直针绣还是回针绣或是长短针绣;她只需要摸一下就能知道这块布料是什么年份什么月份织就而成。
张苟很想娶她,这么能干的姑娘娶回去一定能幸福,更何况她长得也也很标致,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很有精神,小鼻子小嘴巴透露着女儿家独有的秀气。让人不由想起雨后的茉莉花,洁白瑕,清新淡雅,经过风雨的洗礼还透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鲜活,使张苟那死水般的心漾起圈圈涟漪。
求娶她的人很多,只可惜她的彩礼高达五十两,差一点的家庭娶不起,好一点的家庭自然有更好的选择。这样耽搁着,招娣都十九了,还没有议亲。
张苟趁月色刨开了那座孤坟,拿走了一株黄精,第二日换来了六十两。他拿五十两作为彩礼,剩下的十两置办了一个农家小院。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婚礼很简陋,招娣没有嫁妆,被她妈妈用了一个打着补丁的破包袱给打发了。
婚后一个月不到,他又去拿了一次药材,换了三十两,置办家具,添置新衣,还买了一头小猪,四只小鸡仔,余下的钱交给了招娣。
婚后半年不到,招娣怀孕了,布铺的活只能辞去了,张苟又去拿了一次药材,换了多少钱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次置办了些小孩用的东西,还偷偷瞒着妻子去了一趟青楼。
自从妻子怀孕后就十分小心翼翼,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同房过了。回来的路上觉得很愧疚,给妻子买了一只玉镯子。
那晚妻子拿着手镯沉默半晌后,抱着他痛哭。一会哭诉着阿娘从小偏心弟弟,家里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她吃。一会又哭着说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说自己嫁对了人。一说听说镯子花了五两银子心疼不已,又要张苟第二天一定要退了去。后来,张苟哄了许久才让妻子停止哭泣并睡了过去。他抚摸着妻子有些憔悴但依旧美丽的脸庞,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妻子。
婚后一年多的时间,招娣生了,是个丫头。张苟又去了次孤坟取出来一株何首乌,堪堪换了十两银子,买了壶酒边走边喝。路过王寡妇门口,看到寡妇在向他招手,他脚底飘忽忽的跟着进去了,一番云雨过后沉沉睡去。次日醒来,正懊恼着回去要怎么交代时,寡妇却和他做起来交易来,非问他要走那剩下的九两八千文,否则就将二人之事宣扬出去。张苟奈,只能应下,随后匆匆离去。
刚从寡妇家出门走向回家路上,就看到妻子拿着灯笼,在到处沿街喊他的名字,看妻子发型有些凌乱,鞋上已沾满泥土,手上的灯笼早已燃,想必是找寻了一夜。原来妻子知道他出门喝酒了,见他迟迟不归,又在寡妇门前的那条护城河岸边看到了他的鞋子,误以为他喝醉酒掉到河里了,便打着灯笼沿着河道一路找寻。张苟只能解释道喝多了在长眠山的坟圈中睡着了,刚刚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