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信终于又开口了:“白雅,你的心,我怎么能不明白?回部队以后,一想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晚上躺在被窝里,还会傻傻地笑。”
“那为什么我给你写的信,你一封都不回?我经常去小凯家,看着你们练功的院子,看着你们住的房子,回忆着你在的日子。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离别的那天晚上,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不舍?我跟你要帽徽,你二话不说就摘下来给我?”
“我等了你整整一年了呀,许信,等不来你的丝毫音讯。我知道你不是个情义的人,但是为什么这样对我?”说到后来,白雅几乎要流泪了。
许信一咬牙一狠心,说:“白雅,你很优秀,但我觉得咱俩不合适。”
“你是认为你是个英雄,我只是个普通老师,配不上你?”
“怎么会,是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战士,我的所有,只有你看到的营房里的这些。你看,你旁边这张旧桌子,那是我作为班长的一点小财产,还是我的前任,牺牲在前线的老班长留下的。这床洗得褪色的被子,一有任务,卷起来就走,一个背包,一个挎包几乎就是一名战士的全部身家了。这条白床单,平时铺床,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就用来盖住我。有一天我会退伍,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前途又在哪里。白雅,你是这样的优秀,可我法给你什么样的承诺,不知道该怎样给你一个美好未来。”
许信说到白床单时,白雅泪如雨下,泪水从眼角涌出,漫过脸颊,经过下巴,滴落到衣襟上。她仿佛看见许信被白床单盖着抬回来。
许信叹了一口气,从床下拿过一个黄色的脸盆走了出去。
白雅哭了半天没听到动静,睁眼一看,好嘛,人都不见了。有点尴尬地默默坐着,再不流眼泪。
许信打着半脸盆水走了回来,手上还搭着一条干净的白毛巾。他拎起开水瓶倒脸盆里倒进热水,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绞好毛巾,不干不湿地正好,递给白雅。
白雅不接,却向着他昂起小脸,那意思很明白。
许信只犹豫了三秒种,就把毛巾打开,左手扶着白雅的后脑勺,右手轻轻地擦起来。
虽然擦得有点慢,时间有点长,总算还是擦完了。毛巾拿开,白雅还是保持着半前倾的姿势,半晌不语。许信也是把毛巾往脸盆里一扔,就看着白雅保持不动的姿势了。
白雅终于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喃喃地,低声地,像是自言自语:“我既然选择你,就相信你的能力和勇气。你现在能在枪林弹雨里当英雄,未来就有能力和勇气为咱俩的人生撑起一片天。许信,咱们都还年轻,要把前途和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我不相信我看上的人,是个懦夫!”
许信猛然醒悟:“是的,我为什么要担心自己的将来?我有手有脚,只要去努力,不信博不出一个前途!”
看着眼前佳人期盼的眼神,许信对自己说:“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这样深厚的情义,我怎么可以辜负?”
慢慢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斗志:“白雅,你就看好吧!看我怎样去挑战命运,为咱们拼一个将来!”
他不再有什么顾虑,挺起胸膛,把白雅紧紧地搂在怀里,白雅脸庞靠上他宽厚的肩膀,她感觉心头一片宁静。
窗外突然响起一片掌声和尖叫,白雅羞涩地笑了,手却不愿松开。此刻的拥抱,那就是天长地久,白头谐老的永恒承诺。
两人手拉手回了连部,老洪和刘敏惊喜地看着他们。
老洪说:“本来我还想骂你一顿来着,现在可以省了。你小子哪辈子修的福,有白老师这么好的人看上你,你还敢端着。”
刘敏只是恭喜,笑得嘴都合不上。
许信说:“今天当着嫂子和连长的面,我向咱们的军旗发誓,往后余生,不负白雅。”
白雅眼眶红了:“许信,我也不负你!”
老洪说:“有个事我本来想等着成了以后再说,今天借这个机会就先说了,咱凑个双喜临门。”
“许信,你当兵已经满五年,又是战斗英雄,符合转志愿兵(专业军士)的条件。根据你个人的意愿,连里已经上报直工科。照我看,批准的可能性很大。转志愿兵以后,工资待遇相当于排级干部,或者地方上的技术工23级。只是你还要继续服役到满12年才能退役。”
白雅很高兴:“没事,我可以等。”
老洪就解释说:“虽然要服役这么久,但结婚后,许信每年都有探亲假。白老师有了假期,也可以来部队团聚,不用担心劳燕分飞。”
许信感到很吃惊:“连长,您还是个文化人,这成语用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