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住进了学校宿舍,我们那时候乡镇里的学校条件一般,所谓的宿舍,其实就是一间老式的大教室,还是那种带着三角形的房梁的大砖瓦房。至于住的床铺,则是在地上支起钢管形成架子,再在上面铺上床板,其上就是学生们自带的被子和褥子了,一个班里三十多个男生就这样一个挨一个的躺在上面。
虽然拥挤不堪,整个宿舍也是充斥着酸臭的气息,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是没有什么讲究的。
瘸妞的事情我没敢往外说,当然了,估计说了也没人会信。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还是会怕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恐惧的感觉渐渐的便也淡了下来,加上如今住在这种三十多人的大宿舍内,便也就很少会想起了。
住在我左边的高高瘦瘦的同学叫苏钰,而我右边的则是长得有些低胖,牙齿泛黄的杜宇恒。是的,我清晰的记得他们的名字,不像涛儿和老驴,只是记得他们的外号。
事情要从那天晚上说起,那应该是在夏天,因为我们去抢露天水龙头的时候都穿着短裤。值班老师已经是拿着手电往宿舍里照了两次,所以时间应该是在十点二十左右。
可能是那天买的辣条有些过期了,我的腹中突然疼痛难忍,想要上厕所。
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宿舍院儿,我的心中一阵的恐惧,说实话,自从那件事儿之后,这种黝黑的环境让我感到害怕。
我叫上杜宇恒和苏钰,他们算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了。其实初中生交的那些朋友,大多是与自己相处时间比较长的,比如,同桌,比如,邻铺。
他们也都很够朋友,二话没说就陪着我去了。
我们三人溜着墙根偷偷摸摸的向着院儿里的厕所走去,这么晚上厕所被老师抓到是要挨骂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
那天的月亮不怎么亮,四周黑洞洞的,虽然明知道屋里边住的全都是我们学校的男生,但是我就是抑制不住的害怕,于是我不动声响的走到杜宇恒前面,走在了他们的中间。
由于害怕被值班老师逮到,所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脚步走的也是很轻。
突然间,我听到身后传来杜宇恒的笑声,那种笑声很诡异,没有任何声带发出的声音,只是如叹气一般的那种出气声,我慌乱的转过头,却见杜宇恒正咧着嘴冲我笑着,他的眼角上挑,嘴巴上扬,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
“你干嘛?”我有些生气的问道。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苏钰转过头来看着我小声问道。
“谁知道,杜宇恒冲着我在笑!”我有些生气的说道。
但是当我转过身来,却是看到杜宇恒一副辜的表情。
“神经病啊?我哪里有笑了?”杜宇恒的声音有点大。
“嘘!”苏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苏钰,你没听到他刚才的笑声么?”我问道,刚才那声音虽然小,但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苏钰没道理没听见。
“啊?”苏钰疑惑的看向我,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没有听到的。
“大半夜的,陪你来上厕所,你是不是想吓我们?”杜宇恒生气的说道。
“我……可能是我看了。”我自知理亏,赶紧说道。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杜宇恒还是有点不高兴,他脱下裤子,冲着一旁的草丛尿了一泡之后,提起裤子转身回了宿舍。
“哎……”我本想叫住他,但是杜宇恒却是没有理我,快步向着宿舍走去。
“走吧!”苏钰催促我道。
我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只要不让我一个人上厕所,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我转身跟着苏钰继续往前走去。
厕所位于宿舍院儿的东南角,规模很小,而且很脏,即使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是相当破旧和简陋的,破旧的连个灯都没有。一座T形的砖墙将厕所隔开,右边挨着宿舍墙壁的是女厕,里面只有一个蹲坑——是的,我们经常去,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这男生宿舍院儿里根本就没女生,我们一度还吐槽过,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女厕所。
而左边的男厕规模则是稍大一些,大概有六七个坑位,靠墙的地方还用水泥砌了一座小便池。我们一般是不会来这个厕所的,因为我们的教学楼外有一座稍微新一点,也更大的厕所。但是如今宿舍大门都已经上了锁,我们却是只能往这儿来。
我和苏钰向前走着,距离厕所大约四五米的时候,我突然叫了起来。
那T形的砖墙之上,竟是扒着一双手,而墙后,竟是有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当中发出诡异的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你干嘛?”苏钰也是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恼怒的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指向那不远处的墙上。
苏钰转过头去,而那脑袋竟是迅速的缩了回去,扒在墙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我告诉你啊!深更半夜的,你别吓我!”苏钰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的声音显示,他此刻也是有点紧张的。
“没……没什么,我刚才看花眼了。”我没有将看到的告诉苏钰,因为此刻我实在是腹痛难忍,要是把苏钰再给吓跑了,我实在没胆子进去。
“一惊一乍的!你想吓死人啊?”苏钰不满的嘟囔道。
“瞧把你吓得,赶紧走吧!”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因为快要憋不住了。
“你再这样我也回去了啊!”苏钰有些生气。
“行了行了,好哥们讲义气,快点吧!我快憋不住了!”我推着苏钰就往厕所走。
我们没有去那边的女厕,一方面是因为那里只有一个坑位,另一方面,刚才那半个脑袋就是缩回了女厕那边。
“你慢点……”苏钰嘟囔道,因为进厕所的通道很窄,大概只有一米一二的样子,通道处由于地势较低,地上还留存着不知是尿液还是雨水的一滩,那滩液体中间放了两块红砖,需要踩着才能过去。
进去之后,我赶紧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坑位蹲了下去,而苏钰则是在我旁边隔了一个的坑位蹲了下来,因为那里两侧放着两块红砖。
一通排山倒海之后,我肚子也舒服了很多,而苏钰则是一脸嫌弃:“你拉的真臭!”
“切,谁的屎是香的?”我不满的回应道。
正当我拉的舒服的时候,苏钰却是把裤子提了上去。
“拉不出来,我先去外面等你!”
“别!”我紧张的说道。
“这儿也太臭了!”苏钰嫌弃的说道。
“你就在这儿等我,明天我给你买个烧饼夹豆腐串!”我急道。
“那……好吧!你快点。”
一个烧饼夹豆腐串要七毛钱,对于当时的学生来说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于是我和苏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苏钰突然说道。
“啊?”我有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夜里,传来沙沙沙沙的声响,有点像谁在用指甲抠着那老旧的红砖。那声音竟是从隔壁女厕传来的。
“谁在那?”苏钰问道。
“我!”墙的另一头,竟是传来杜宇恒的声音。
“宇恒,你不是回去了么?”我奇怪的问道。
“肚子痛……呃……”另一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胆子挺大啊!不知道这厕所里经常闹鬼么?”苏钰说道。
“你……你别吓我啊!”另一边的杜宇恒声音有点颤抖。
“谁叫你不跟我们一起来!”苏钰揶揄道。
在那种漆黑的环境里边,讲什么鬼故事吓人之类的事其实是挺幼稚的行为,但是身为初中生的我们却是乐此不疲,我当时还跟着苏钰一块儿笑了起来。
“苏钰,我来的太急忘带纸了,你给我送点过来。”杜宇恒说道。
“哎呀!你真麻烦!”苏钰不满的拿着自己的报纸转身准备出去。
(我们当时是不用卫生纸的,上厕所的话要么是带张英语周报,要么就是带一本用完的作业本。)
“等会儿!等我拉完了咱们一块儿去!”我有点着急,要是苏钰走了,这边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这么胆小?我到那儿就回来!”苏钰嘲笑道。
“你要是现在去了我不给你买烧饼!”我威胁道。
“行行行!我等你!”苏钰奈的说道。
“哎呀,你先过来,我拉完了!一会儿咱俩一块儿过去陪他!”杜宇恒催促道。
“啊?”苏钰询问的看向我,毕竟,答应给他买烧饼的人是我。
“那……你,你快点儿!”我这边拉肚子,感觉还是要一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