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不起身，只能艰难的爬向不远处的树丛。手臂被轻易的刮蹭出血迹，我几乎感觉不到那样细微的疼。

躺在枝繁叶茂中，那属于树叶与泥土的芳香充斥鼻腔，关于从前的记忆，又在不经意间侵袭脑海…

我还记得，儿时这芳香时常环绕身侧，而现在我有多久没闻到过了？

我仿佛看见了家人和旧屋，看见了曾经悲悯又神秘的神明，身边吹着安静又温柔的山风，可这长风吹向远方，终是一去不知返。

即使事实至此，我也还是会觉得不真实，我完美的人生，我挚爱的家人，我敬仰的神明…

都对我毫留恋的，化作泡影浮沫，只剩下苟活的我。

那颗妖丹还在与我的身体磨合，它一寸一寸的攻陷我脆弱的肉体，那是神的力量，对于我一个凡人而言遥不可及。

如若失败横竖不过一死，但我若熬过去，就能有更多胜算完成复仇。

“司空玄序，你要我的命吗，它早就被你握在手里了。

我的名字都是你给的，我出生长大的家族也是你守护了万年的世家。

我拿了你的东西，说到底就是我亏欠了你…可是事实如此，我法偿还，只能继续背叛。

我自己做下的孽，总要偿还…”

我被穷尽的，不知何处而来的疼痛逼迫的清醒万分，即便我这一刻还能闻见芬芳，还能回忆往昔的种种，但我的身体依旧濒死…

耳畔忽然浮现一个声音“文洛渊，你还记得，自己取这名字是何意思吗？”

我下意识的答道“古都之北有一洛河，绵长似蛇身，盘踞大地千万年，支流数条，乃是大陆上的神河。

神河挣扎万年，拼了命生出意识，成为世间规则的化身，主宰大地，掌管所有生灵的命运，甚至可以控制妖力通天的妖神。

但它曾经只是一条渺小的河流，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不甘被大海吞噬，即使逃不掉这命运也要让自己不朽。

渺渺洛河，终汇成渊。深渊之大，即可吞噬大海…

我画州文氏，嫡传长女便要同这洛河一般，自渺小一簇化作尽深渊，吞噬陌路与迷途，永远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一番话，我记了数次，从不敢忘记一字。

这耳畔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你可真的理解？”

“你是谁？”我想，我不该被一个陌生人这样问话。

“文永昌。”那声音淡淡道。

这三个字，如雷炸响，在我空荡的脑海里回荡不止…

我瞪大双眼眼，环顾四周一圈，周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枝繁叶茂。

我深呼吸了一口，声音微微发颤道“阁下不要开玩笑了。”

那声音飘渺，顺着云雾竟化作一道影子。

那影子的模样，正是父亲临死前的模样，我拧着眉，泪水一瞬间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