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下班时，海男的自行车大概是因为防盗锁锁眼里积了许多尘沙的缘故，破天荒地论如何摆弄也打不开。又要应付明天市文明校评估检查，必须把前次出刊剩下的那块空栏补贴上初中部学生的书法作品。放晚学时她们仍以“递纸条”的方式邀请他晚上“赴约”，现在离“约会”的时间已所剩不多了。待他终于完成了任务，老天也已经拉开了夜的帷幕，而他在努力了数次之后依旧法打开车锁，只好一路上用右手提着车后架，左手推着车头前进。终于推到了“老地方”，将车停好，在旁边的大排档那找了条凳子便一屁股坐下——顿感全身瘫软……。歇了阵子，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吸上几口后，目光开始四处搜寻人群中叶琴与谢静如的身影。隔了会，转身去叫老板下一碗饺子，老板说灶内刚上煤，要等些时候火才会旺。海男便说：不碍事，我正好等人。待他把一碗饺子全都吃下肚去后，才看见两人姗姗来至，身旁还带了个同班的女生。海男装模作样地有意责怪她们：“你们三个怎么现在才来，我已经在这等了半个多钟头了，还吃了一碗饺子——你们才到呢！”

“我们六点半就在这等，那时你还没到呢！反而还说我们！”

“噢……，我在学校里刚把这期宣传栏的刊办好，车锁又坏了，打不开，只好把车硬推到这里来了……”

那三个女生一个推车头，一个扶座垫，一个提后架，把海男的车给打发上路了。海男看看她们，又看看自己，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有没有捡到操场上的那封信啊？！”谢静如忽然问道。

“没有啊！——大概是下午大扫除时给学生扫掉了，你们怎么把它扔在操场上呢？”

“可是——我们放学时不就告诉你要去操场找吗？”

“后来我是去找了一圈，但操场上已经干净得不剩一张纸屑了……”

“真没用！我们足足写了一整张，有五百多字呢！”

海男一听，倒愣住了——不知道她们都写了些什么？要是被哪个多事的学生给捡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叶琴、谢静如、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一路上嚷着：还要去昨晚去的那个俱乐部玩碰碰车……。刚到俱乐部门口，迎面撞上河东中学初中部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反应特快，拽了拽其他几个同伴的手，指着海男大声叫道：“看！朱老师正和她们几个在一起……！”

对于朱海男来说，今晚可真是“祸不单行”。买票的时候——一抬头，今晚已换了一个售票员，而这个新来的竟然是他的表姐。“上帝啊……”海男开始在心中作声的祈祷。他表姐先是有点惊讶地看看她们，而后微笑着问：“今晚带这三个女孩子出来玩啊！是学生吗？”

海男有些尴尬地，应她：“是……，是学生。”

碰碰车是两人并坐一辆的，今天一共有四个人，谢静如和另外一个女生先去坐了一辆开了，叶琴也跑去坐了一辆，她右边的座位便空着。谢静如见了，就朝海男嚷道：“你干吗不过来跟叶琴一起坐？”

叶琴听她这么一嚷，立即“严正声明”道：“我才不和他一起坐呢！要不你跟他一起坐吧……”继而缠着谢静如与她交换位置。谢静如便叫着：“我也不跟他一起坐的……！”却又对另一个女生——她的同伴说：“你和叶琴换个位置吧！”那女生也笑着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也不坐那。”结果，叶琴便和她们吵嚷了起来……

海男瞧着她们这副模样，心想这次她们又让自己出了一回洋相，而且是在表姐面前……。眼看她们已吵得不可开交——并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原本“龟缩”在一旁的海男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对叶琴说：“我不坐了，你一个人坐那吧！”叶琴这才心安理得地，回到原位去坐下了……。海男便一个人在旁边站着，又觉得这么傻愣愣的与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大协调，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慢慢地抽出一支来，点上后吸了几口，似乎觉得镇静了点。这时，海男前些天见到的那个售票员正在同他表姐低声地嘀咕着什么……，后来，他表姐对她说：“他是我表弟，教书的。”那个售票员顿时愣住了。

此时，海男听到他表姐喊他过去。“你前几晚也带她们到这玩碰碰车是吗？”她问道。

“是的，刚来过几个晚上……”海男小声地应她。

她又说：“你怎么每晚出来都带这些女生？！是学校晚自修后带她们来的？”

海男哑口言。她接着问：“每次都是你掏钱请她们？”

“没……，没有……”海男应得十分吃力，吞吐结巴。他表姐可谓是逼得——铁树开花，“哑巴”说话。

“这么说——是她们把钱放在你那，然后你代她们买票的？！”海男表姐“穷追落马之寇”，并且阵势极为“刁难”。

海男只好沉默不语。有道是——沉默是金，海男此时才真正透彻地理解它的含义。

“作老师的人，这样怎么行呢？！你有多少钱能每天这般花费！以后不要再带她们了，听到没有？……挣些钱也不容易……”

海男对表姐的数落只能洗耳恭听，唯唯是应……，而叶琴她们仍在悠闲地开着车行驶在飘零着一些朦朦细雨的夜色之中，碰碰车的电子喇叭内发出阵阵“嘟嘟……，嘟嘟……”的简短乐曲，哩哩啦啦地响个不停，这时听着早已没了以往的那种浪漫感。走到一边独自站着，点了支香烟，吸上几口，思想便开始与她们的嘻笑声“背道而驰”……

时间到了，叶琴她们坐的碰碰车先后自动关闭。海男到售票柜台前准备将钱付了，他表姐跟另一个售票员通了一下气，回过头来对他说：“算了——只收你两张票的钱，以后不要再带她们了！”海男边点头应着，边将车推过来，停在她旁边，说：“表姐，我车子的锁坏了，打不开……。我想先放在这儿——请您帮我看一下，好吗？”他表姐就说：你早点来拿，别太晚了！我就快要下班了……

一走出俱乐部的大门，海男便把憋在心里头许久的那句话对她们说了，便惹得她们大笑起来，但没过多久就止住不笑了。海男是这么说的——“今晚真是祸不单行啊！”。不过笑归笑，她们终究还是有些不解，海男就解释说：“一进门就给几个初二的学生撞上不说，接着又让我表姐给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