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警员身后的女警,扯了条浴巾在手里,叫汤一站起来,声音清晰带着安抚,"别怕,没事了,你安全了。"
周日晚上,乌云遮住月亮,医院区域一片阴深,汤一身穿深色套装,戴着帽子,拎着一小袋钞票出现,丙叔倚在墙壁,像是等了好些时间。
汤一递过去袋子,说:"马利亚福利院,后院的仓库里有个地下室,把名字叫‘曳’的有关资料记载,全部带出给我,这钱给你。"
丙叔接过,打开一看,大概有1万多港币,他点头答应,即使心有疑惑,但还是选择听她的,眼前的小女孩并非善类,虽然自己也不是。
当晚的汤一又在医院的陪护床过夜,桑躺在另一张病床上,手背打着点滴,半张脸罩着氧气。她做了开颅手术不久,当时的主刀医生说有可能醒过来,也有可能醒不过来,汤正听完先掩脸哽咽,不一会,汤正便安慰汤一,让她要保持乐观心态,妈妈会醒过来的。
汤一是有点伤心,虽然桑对她已经变心。可她没办法,如今连汤正都去世了,现在除了桑,汤一没有家人。
凌晨时分,马利亚福利院的后院仓库起火,两部消防车赶赴现场灭火,火警呜响一路叫啸。地下室几乎烧成灰,汽油味大,明显是人为有意纵火,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天蒙蒙亮,丙叔将一叠文件交给汤一,她神色掩不住带点慌,手指颤着接过文件,翻了几下后便用打火机点燃,扔在垃圾桶边,看着它完全烧毁成灰。
"你放火了?"汤一问。
丙叔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开,汤一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丙叔,帮我,我妈……醒了。"
半个月后,汤一拜丙叔为师,目的是,她想比养母更厉害一些。于是她的生活多了个稍微可以依赖的人物,叫师父。
香港最南面的边界地区,是靠着公海最近的小渔村,村内偏僻的矮山林后边,又是一滩小小海岸。
半塌的石块堆砌成一条行道,两边寸草不生,海浪卷冲而上,拍打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师父给这个地方取名,叫"北口"。
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汤一问他,为什么不叫南口,不是最南边吗?师父敲了一下她的头。
"有杀手称呼自己是杀手的吗?笨……",汤一心想好像有点道理,就像师父向别人介绍自己叫"森先生"一样。
森先生并不是"专业"劫匪,汤家那次是他第一次,说好只谋财,却失败了。他称自己是"线人",年轻时专门潜伏在某些组织中谋利,或者是为某位商业高层办事,经常会"卖"些内幕给警方或黑帮,报酬不菲。
按他自己话说的,神出鬼没,游走黑白两面,认钱不认命,杀人如麻,一手遮天翻云覆雨……每次说到这,森先去总是半眯一会眼,双手比划的动作,就像耍太极,神情骄傲又带着感慨,千年不变。
满脸风霜的森先生身材中等,一头银黑参杂的及肩头发扎成短马尾,身上喜欢穿老式的唐装,白袜黑布鞋,粗眉细眼,直挺的勾鼻在方脸中,显得十分严厉又冷漠。
他性情不定,有时候一天下来都不怎么讲话,只专注的教授汤一柔道,有时候会突然离开几天,总是吃些不知名的药材,几乎每天都会熬些难闻的中草药。
汤一起初很好奇问了又问,森先生从研究药理讲到了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振振有词。
汤一完全不信他的胡扯,但仍然配合着说:"师父好厉害!"
森先生听了抬手敲她脑门,"小骗子!"
汤一捂着痛处跑开几米远,回过头大喊:"老骗子———"
森先生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对待汤一就像养只宠物。有时嫌弃,有时心疼,有时还养不好。森先生是汤一的救赎,也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