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忠勇伯府。
姜婉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子里一片清明,她冷冷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青瓷茶盅的女子。
女子着一身茜红色团花纹风毛褙子,面上带着初为人妇的妩媚和娇羞。
女子掐着嗓音,甜甜地道:“姐姐,请喝茶。”
姜婉汀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不由地想起了上一辈子自己悲惨的结局。
她上一世的悲剧,似乎就是从喝了方远瑶敬的这一杯茶开始。
她为忠勇伯府殚精竭虑,甚至将自己的嫁妆都添进去了,可伯府上下没有一人念着她的好。
当她病得快断气的时候,伯府上下都在为方远瑶即将要扶正而喜悦庆祝,人关心她住的院落破败不堪,冬日里连一个炭盆都没有。
见姜婉汀陷入了沉思,方远瑶重复道:“姐姐,请喝茶。”
方远瑶的婢女妙香小声地提醒:“奶奶,我们姨娘肚里的孩子还不足三月,太太都发话要仔细照料着。”
姜婉汀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原以为忠勇伯府是什么正派人家,倒也做得出先有庶长子的事来。
她和忠勇伯府世子程玉岳大婚之日,程玉岳还未来得及掀盖头,就被圣上急诏赶去边关了。
这一去就是五年。
好不容易他回来了,竟还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这女子还有了两月的身孕。
程玉岳的母亲程太太反而是欣喜若狂,十分期盼孩子能生下来。
姜婉汀当时就被气得病下了,一连病了半个月。
病才好一些,方远瑶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
只要姜婉汀能喝下她敬的茶,她在侯府里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妾室了。
方远瑶眼巴巴地望着姜婉汀。
姜婉汀对着贴身婢女蕊碧使了个眼色,蕊碧走到一旁,抱了一个蒲团出来,就摆在方远瑶的面前。
方远瑶面色难看,“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蕊碧哂笑:“原以为方姨娘是个通透的人,姨娘既然选择了做人家的妾室,自然也要有永远低正妻一头的心里准备。跪下敬茶,是咱们伯府的规矩,姨娘若是不愿意,大可以离开。”
但要是离开了,方远瑶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在伯府的身份很是尴尬。
妙香质问:“伯府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别是你胡诌的!我这就去问问太太!”
“那你就去问吧!”
姜婉汀皱了皱眉,抬起保养得当的手,蕊碧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担忧地道:“奶奶,是不是头又难受了?”
姜婉汀嗯了一声,恹恹地道:“我去歇一会,送方姑娘出去。”
方远瑶面色大变,失声道:“等一等!”
姜婉汀抬眸看去。
方远瑶看着面前的蒲团,把心一横,跪了上去,耻辱瞬间袭来。
在她爷爷还风光的时候,她是方阁老的孙女,比尊贵。
后来家境落魄了,他们一家回了祖籍去,她也保持着自尊自傲。
今儿个,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在姜婉汀面前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