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他跑喽”
……
在众人的加油助威下,刀疤汉像打了鸡血,舔胸叠肚,打斗更加卖力,攻势愈来愈生猛。
“罢,罢,罢。”
黑衣人面色凝重,奈摇头。
本来算遗策,没料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黑衣人一个走神,被刀疤汉右拳击中软肋。
身体不由自主地擦着屋顶狂退二丈远。
双脚所过之处,带起漫天瓦片。
刀疤汉见势大喜,当即要追身凌空一脚,解决他的狗命。
但是,诡异的一幕霍然发生了。
高高跃起的刀疤汉,如同撞到形屏障上,竟然被反弹回去。
黑衣人既惊且喜,趁机飙弹射出一粒核桃大小的蜡丸。
“轰”
刀疤汉来不及躲避,一拳击爆蜡丸。
空气里瞬见弥漫起呛人的白烟。
“混——蛋!”
刀疤汉顿时涕泪四流,咳嗽不止,向后急速闪退,鼓荡气机,冲散烟雾。
与此同时,黑衣人趁机掠下屋顶,消失在墨汁一样粘稠的夜色中。
…………
是夜,戌初,端王府花园。
昆名湖上,一艘灯火辉煌的画舫,缓缓驶过。
十名教坊司舞伎在琵琶伴奏下,翩翩起舞,身姿摇曳,演绎着《端王破阵乐。
凉亭外,几十名衣着艳丽的妙龄侍女,列队而立。
一双双纤纤玉手,递来一盘盘珍馐美馔。
凉亭内,17岁的端王赵佶,英俊潇洒,人物风流,正在设宴款待好友兼长辈王诜(shēn)。
赵佶,是宋哲宗赵煦同父异母弟,自幼爱好笔墨丹青,不仅独创立瘦金体,且酷爱书画收藏。
王诜年逾五旬,相貌堂堂,风流放荡,能书善文,官拜左卫将军、驸马都尉,娶赵佶姑母宝安公主赵浅予为妻。
姑侄俩均是轻佻放浪之辈,惺惺相惜,臭味相投,常常不分日夜地厮混在一起,纵情于声色犬马之间。
此刻,悠扬的歌舞声缓缓飘荡而来。
两人正雅兴悠然,推杯换盏,享受着美食美景美人美乐,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佶忽然放下酒杯,发出一声叹息。
趴桌大快朵颐的王诜忽然一惊,丢下手中的鸡骨,抬起头来。
他意犹未尽地在旁边侍女身上擦擦手,揩个油,向端王谄媚笑道:“值此良辰美景佳肴,王爷哥儿为何事烦心?”
赵佶抬头皱眉,似有一丝哀愁,嘻笑道:“姑爹,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还记得小王那幅《游春图么?”
王诜手捋胡须,凝思片刻。
立时眉飞色舞,如数家珍般娓娓而谈:“下官记得,那可是前朝展子虔的得意之作。唐人赞其曰:‘远近山川,咫尺千里’‘动笔形似,画外有情’。实乃传世之宝。王爷哥儿还用瘦金书在画作起首处,题写‘展子虔游春图’六字”。
赵佶莞尔一笑道:“姑爹好记性。可是,日前这画突然不翼而飞。小王令人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却徒然功,就差掘地三尺了。想必是遗失了。为此,小王多日怏怏不乐。”
说罢,眼里精光逐渐黯淡。
王诜眉头紧锁,故作忧心如焚状,好像老婆打了自己最宠幸的小妾:“哦,竟有此事?可曾报官?”
赵佶风轻云淡地说:“小王还报官?呵呵,区区小事。过几天就忘了。”
王诜愕然,暗自咋舌吐槽:传世名作散失竟然是小事?你个宋朝败家子!将来若你当了大宋皇帝,还不败光太祖老头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
他拍拍胸脯十分笃定地说:“王爷哥儿,不必烦扰。此事交于下官办理。定帮王爷哥儿找回古画。来,来,来,为王爷哥儿,值此良辰美景,咱们要一醉方休!干!”
赵佶把《游春图一事抛开,朗声大笑道:“干!”
………………
逃离蒋宅,黑夜人一路蹿房越脊,来到旧曹门街。
这里寸土寸金,商铺林立,不但白天热闹喧嚣,而且时值深夜也异常活跃,是汴梁城最繁华的中心商业街道之一。
街道中段某处,正是朱紫贵经营的聚宝斋。
它是前店后坊格局,兼顾经营和生活。
前面是临街的五开间宽大门面,后面则是加工、仓储作坊,以及朱紫贵与伙计住所。
不日前的火灾,索性扑灭及时,并未造成建筑损坏。
两日前,蒋门神曾到开封府状告朱紫贵。
官府派快手,当即将后者缉拿归案。
但由于朱紫贵奉公守法,按时缴纳官府赋税,信誉尚可,加之街坊里正联名担保,得以取保候审,居家监视。
几天来,朱掌柜由于官司缠身,终日忧心如焚,没有心思开门迎客。
聚宝斋一连多日闭门歇业。
此刻,聚宝斋虽关门上板,景象凄凉,但仍有一丝微弱灯光,从门缝处射出来。
黑衣人如法炮制,纵身腾空,轻飘飘落到门面房顶,掀开屋瓦,向内窥视。
店内柜台上,一灯如豆。
朱紫贵寂然枯坐在高大的柜台后面。
他四十多岁,身材干瘦,神情委顿,眉心拧成川字纹,眼睛神地注视前方,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俄倾,他神经质地摇头不止,唉声叹气。
继而疯魔似的捶胸顿足,大声哭嚎:“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万两白银,可是万两啊!蒋老狗误我。”
声音凄厉哀伤。
黑衣人听得心里疑惑。
………………
亥正,黑衣人施展“陆地轻身术”,马不停蹄沿长街狂奔。
他身体仿佛安上了歼20引擎,从两个打更人身旁飞也似的擦过,一闪即逝。
留下的只有微不可察的残影,以及一股强劲的狂风。
“天干——”
差役甲喊声戛然而止,突然向前趔趄,险些栽倒。
他稳住身形,狐疑片刻,似有所悟,惊恐地对同伴说:“你——你刚才看到了么?刚才是啥撞了俺?”
差役乙身体僵硬,眼睛发直,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憋了半晌才道:“别——别吓俺。瞧你这熊样儿!难不成是鬼?”
“不要说出来,你个八五孙,胡咧咧个啥?”
下一秒,两人扔下梆子、铜锣和灯笼,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抱头鼠窜……
……
亥时一刻,开封府衙。
两樽石狮傲然耸立,怒目圆睁,威势赫赫。
房檐下,两盏明亮的纱灯,随风摇曳。
四下人,黑衣人腾空翩然而入。
……
来到寝室,黑衣人褪去夜行衣,摘下蒙面巾。
赫然是一个俊美俦的白净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