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亲人的痛苦煎熬中,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寻找投毒真凶一时也没有眉目。葛妙真的孕肚越发明显,肥大的长袍快要遮不住隆起的肚子。到外面出摊行医不仅消耗体力,还有诸多不便。于是她不得不从长计议。眼看着肚中的娃娃就要出生,自己生了娃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有了娃娃怎么和左邻右舍交代?
心中盘旋斟酌自己开药铺的事情。整天风餐露宿出摊行医,挣得只是出诊费,如果自己开药堂,加上病人购买药剂的利润,收入更加可观。现在她手中小有积蓄,如果在金陵府租个临街的铺面,租金也不是很贵。店堂的伙计临时先不用找,自己就可以应付。最大的支出就是中药铺货的费用。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娘家兄嫂。掐指一算,她现在怀孕也有8个多个月了,比自己的孕期也就早一个月。自从出事之后,毒杀国王的事情闹得满城飞雨,为了不连累娘家,自己再也没有和家中联系,不知道家中亲人可安好?现在事情过了这么久,乡里乡亲对于缉拿自己之事恐怕已经疏忽了。
如果在拖延几日,自己的身子越发行动不便,打定主意后,她决定要冒险回家一趟。她的二哥在平州开了一家医药堂。凭借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生意兴隆。日子过得很是富足。兄嫂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名叫王淑媛,知书达礼,温良娴淑。
于是,她和租房的主家王娘子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出去修学一段时间,在房外贴了个说明告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奔平州而去。
经过几日的辗转,她终于来到了位于平州中心街铺上的盛合药堂。一路上的提心吊胆,终于在踏进中药堂的瞬间落了地。
当女扮男装的葛妙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葛盛合面前时,他大吃一惊。虽然已经一年多时间兄妹两个人没有见过面,还是男子的装扮,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子。他激动地上前抓妹子的胳膊,匆匆和坐堂的郎中交代了几句,然后来到了内间。
“妹子,你可还好?看你瘦的都没人模样了。”未等说完,高大魁梧的男子竟然抹起了泪。他是心疼自己的妹子啊。自从知道令狐家出了事,他们全家就挂念葛妙真,看到通缉告示后,更加担心她到底是死是活,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家人牵肠挂肚,此事罪责没有牵连到葛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葛妙真咬紧牙关硬撑了这半年,此时见到自己的哥哥,终于卸下了伪装,扑在哥哥的怀里嚎啕大哭。瘦弱的身躯抽搐着,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葛盛合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声地安慰着她。葛妙真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悲痛和愤懑的情绪宣泄完了,这才把事情发生的原委和哥哥细说。
葛盛合听完后,心中虽有疑虑,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外面人多眼杂,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为妙。于是语气平和地安慰她:“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家中有哥嫂为你撑腰,你先安心住下来,就不要再回去了。父母亲还有家中的兄长、都在惦记着你。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咱们赶紧回去见咱们爹娘。好让他们安心。”
葛妙真:‘我还要找出真凶,为夫家报仇,他们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我更不能再连累家人。”
葛盛合的脾气很是沉稳,现在见到自己的妹妹饱受折磨,既心疼又着急:“妹子,咱们葛家也是行善积德的人家,我也不信你和妹婿会有害人之心。咱们从长计议。你先暂且住下。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你先歇息一会,我安顿一下,带你回家。”
葛妙真这才想到在药堂,人来人往,来就诊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官府缉拿的要犯,万一被人认出,走漏了风声就会牵连到兄长。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的,恐怕要叨扰兄嫂了一段时间了。”
葛盛合:“妹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亲骨肉,这么生分做什么。你嫂嫂也一直挂念着你,你现在回来就好了。咱们赶紧回家报喜去。”
两人出门后叫了辆马车,直奔后街的葛氏大宅。
葛盛合多年之前就在后街购置了一处大大的三套院大宅。
长兄一家还住在镇江府,也是继承家钵,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医馆,久负盛名。每天忙的很。父母因为葛妙真的事情每日担惊受怕,食不香,睡不宁,身体欠安。前些日子他才把他们接了过来一同居住。王淑媛正好有孕在身,一直在家休养,正好可以陪伴父母聊聊天,解解闷。葛盛合的二儿子葛长兴今年6岁,承欢膝下,父母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当他们到达大宅门外,马车子刚停下,家中的下人已经打开大门迎接。
车夫放下下马凳,葛盛合扶着葛妙真下了车。
下人叫阿城。急忙弯腰打招呼:“主子回来了。”
葛盛合吩咐:“快去喊夫人、老爷他们到前厅来。是贵客到了。”
阿成应着“是,主子。”自己转身跑进院内。
葛盛合陪着葛妙真边往里走,边给他解释:“前几日,我把咱们父亲、母亲接来这里陪你嫂子,你嫂嫂快要生产了,你来了,咱们家更热闹了。”
葛妙真喜出望外,她没有想到父亲、母亲都在,自己的亲人在这里。“父母双亲都在,太好了。”
葛盛合第一次见到了葛妙真脸露笑容,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妹妹是不是很开心,那就安心住下来吧,替我照顾一下父母”
两人说着进了二套院,就听到王淑媛温婉的说话声:“父亲、母亲你们慢些。不着急。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让郎君这么兴师动众的。”
在二厅门口,众亲人相遇。葛妙真一头扑进自己的母亲怀里,再次哭泣出声。母亲还在惊喜之中,父亲手中牵着自己的孙子葛长兴,望着穿着粗布男装的女儿,深知这次相见是多么不易。王淑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裤褂,头上插着一只金簪子,腕上戴着翠玉的镯子。白皙圆润的皮肤,圆圆的大眼睛,挺着圆圆的孕肚,喜极落泪。
葛盛合看着亲人们团聚,他心中暗自下决心,论如何也要把妹子留下来,她现在孤家寡人,在外东躲西藏,失去亲人的痛苦,身心的折磨是何其不易。
他招呼着“父亲、母亲,妹妹回来了,咱们赶紧进屋聊吧。好让妹妹歇会。”
王淑媛:"是啊,快进屋聊。小翠,快去准备茶水。”
站在一侧的小翠是个灵巧秀气的小姑娘,穿着粉绿色的棉布裤褂,挽着两只发髻。细长的眼睛,说话也是细声细语:“是,太太。”转身去了侧房。
葛父穿着一身褐色的绸缎衣裤,头发已是斑白,葛盛合的相貌和父亲有八分像。身材七尺有余,浓眉大眼,方脸阔额,大耳贴面。一副贵人相貌。
葛妙真的容貌则是随了母亲。小巧秀气,柳叶眼,尖下颚,樱桃下嘴,高挺的鼻梁透出一股倔强。
一家人相拥着进了屋内。葛妙真挨着母亲坐下。
王淑媛招呼葛长兴到自己身边:“兴儿,不认识你姑母了,快叫姑母。”
葛长兴这才怯怯地喊了一声:“姑母好。”
葛妙真尴尬地答应:“兴儿长大了,都不认识姑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