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李怀瑾猛然抬头,鼻子与地面亲密接触造成的酸痛,让他一时间眼泪鼻血一起横流,顾不得四肢也摔在地面的疼痛,他下意识的先捂住鼻子。
等鼻子的痛感渐渐缓过来,他才撩起袖子看了一眼胳膊肘,还好,只是红了,甚至没肿起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后忽然吹来一阵清风,清明了些。他便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片田地里,幼时在老家见过许多这种土地,只不过种植的庄稼不同,他一时竟然分别不出来。
这片田埂向前不远有一处村庄,这会正是下午,有些许黄昏。已经看不到人影。
面前的土路有许多脚印,人的马的,混杂在一起,还有个什么重物拖行的痕迹。
李怀瑾翻身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没了一只鞋子,回身看看,就在不远处。
一边单脚蹦着去捡鞋,一边打量另一面——这面是山,山看似不远,只隔着一条不算宽的小路,和缓一些的坡,但同样来自老家的经验告诉他,望山跑死马,想上山顶可得废把子力气。
身体酸痛的厉害,蹦一下都疼,但他用混沌的思绪压下这些感觉,茫然措的望向四周。
两边都是稻田,田里还插着歪歪扭扭的稻草人,往远些看,便觉得群山环绕,唯一能见着天的,只有朝西的一条道,就是那横在山角和田野间的路。
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风一吹,还有些许凉意,顺手从旁边的稻草人身上扒下来一件粗布麻衣罩在身上,又从扎进这粗布麻衣里的稻草中,挑出了一根比较长的,勉强把一头长发扎了起来。
太阳高挂,约摸正是午头,饭点。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饿了,一想到饿,就像是触了什么开关,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造反,胃液似乎要被饿扁的胃挤上去,嘴里都开始泛酸,刺激的口水直流。
好饿啊,太饿了,饿的像是十天半个月……不,像是两万年没吃饭一样!
李怀瑾饿的腰背都佝偻起来,修长的四肢弯曲,像个小老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折来道边一根什么庄家,分辨了一下穗,便丢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青草味和苦味便在口腔里弥漫了起来,李怀瑾唯一的去处,也就只剩面前的村落了。
许是饿的,他一动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身体却又意外的有劲,村庄离地头也就约摸百米的距离,他虽然饿,却又快步跑动起来,这两脚一迈开,就觉得眼前更花了些,老有白晃晃的影子。
自己生病了吗?
可是又能怎么办?事到如今,先吃饭吧。
老实说,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但讨口饭吃,总归不至于再把自己打出来。
太阳正盛,青色泛黄的田野里,少年迈着大步子,黑色的长发便飘动,散乱了起来,乱糟糟的衣服和惨白的脸色,到像个枉死的厉鬼要来索命。
跑到最近的一处房子,刚要拍门,就见门缝后面别着木栓,应当是用什么方法锁上了,不大的屋子里一览余,空一人。
他想从窗户翻进去,但那就成了偷盗,李怀瑾不太愿意干犯法的事,现在又没到差这一会就饿死的地步,大不了去找别家就是了。
天不遂人愿,一连看了三四家,家中居然都人。
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以为能一眼望到头,进来才发觉整体村子是斜着的,面朝田里的就四五家,但是往里走几步,虽然一眼能望到头,但朝东边一拐,就发觉往前又有十来家。
这村子在山于山之间,沿着山脚绵延,正往里走,终于见到了人影,是个穿着青灰色布衣,身上还打着补子的妇人,牵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两人也往更深处走,一拐过角,就没了影子。
李怀瑾没有追上去,定在了原地。
巨大的违和感终于没办法让他再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的中衣外面罩着一件青灰色的布衣,看上去似乎没什么。
但这。
是古代的衣服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脑袋便觉得钻心的疼。额头很快冒出来一圈细密的汗珠,咬着牙,胃酸味便又涌了上来。
别他法,只能先放下疑虑,填饱肚子。
他跟着刚刚两人的步子继续往里走,扶着墙度着步子,一拐角,手上忽然传来别样于土墙的质感。
石头。
这村子的房子,大半是土混着稻草和别的东西,小半是大小近似的石块,中间还是拿这种石头黏合,填补。
但是李怀瑾现在摸到了一块规整的,相对平滑的石砖。
而这面整洁平滑的石砖墙上,张贴着一张大大的喜字。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思绪越发杂乱起来。
这应当是有人结婚,婚宴总归有吃的,他想去那里吃饭,但是自己能进去吗?会被打出来吗?村落里应该有认识自己的人吧?
自己怎么会落在田地里呢?过往的记忆呢?如果在这村子里住,自己是哪家的呢?
繁多的疑惑涌上心头,但实际上只是令他的脚步顿了一顿,指间些微用力,修长的五指扣住砖缝,拉扯着身体不要倒下去。
放下手,把被扣碎的石粉胡乱的抹在衣服下摆,他便抬脚向前,步子间还大了些。
那些都可以搁置,只有吃饭是真的急。
终于再过一个拐角,他总算看到了这处结婚的人家——方才的砖墙就是预兆,此时看到也便不觉得惊讶。转过墙角,看到的却是个和整座村子都格格不入的人家,红砖绿瓦砌起高高的围墙,朱红色的大门上,衔环的兽首上都刷着金漆,门口是两尊一人高的石狮子,石狮子前摆着一张桌子,围着一群人,似乎在写礼。
方才见过的妇人和小孩此时正在人群之外,也焦急的想要挤进去。
李怀瑾扫了一眼,初次之外并未再见更多看门的人,既然是否写礼全凭自觉,那李怀瑾便自觉的不去写礼,去人堆里象征性的挤了挤,不要太不合群,便光明正大的迈进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