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这个家里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模糊地过着一个重复的时光,而面对妈妈时我已经能做到不犯,还有面不改色地接受她的惩罚。
但她依旧觉得,我不够听话,所以那扇破旧漆黑的房门总是向着我打开。
只有这时,我才会哭喊着求妈妈。她便会得意地笑起来,施舍一般让我明天出来。
阴暗、潮湿,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灰蒙蒙的尘土,只有我抱着自己背靠灰墙,这片狭小漆黑的房间里似乎就是我的世界了。只有我一个人,而那偌大的黑暗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把我吞灭。
——
在我苦苦哀求想要离开黑暗时,仿佛有人听见了我的诉求。
终于在某一天,这个家突然变了,变得明亮了一些,阳光很容易就能透进来了,那面斑驳的墙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干净的白墙,那扇生锈的锁着我们的铁门也换成了很可爱的卡通大门。
妈妈也不见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她用烟头烫我手背、用那双指甲尖利的手掐着我脖子,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温月,你这辈子都逃不出去。”的晚上。
我苦苦哀求,眼泪从充血的眼里落下,那是一片红,我口齿不清地求她:“妈、妈,我不会,我不会逃的,求求你……”
她才像心情变好了一些而松开了手,然后又警告我别再生出那些逃走的可笑想法。
从那晚以后,我躲在自己的床上,耳边传来一些声音,似乎有许多混乱的脚步以及恐惧的叫喊,也许是哀求,就那晚我的哀求一样。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打她,我没有!”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没有再听下去,我只感觉好疼,我的脖子,我的心脏,仿佛早已经死去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原来的妈妈变成了现在和蔼可亲的园长,她从来不让我们叫她妈妈,只让我们叫她吴姨。她不会惩罚我们,也不会让我们饿肚子,她还给我看好多好多书,还教我认字。
在麻木了许久以后,我在这一瞬间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我想,我可以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但终究是事与愿违。
——
吴姨说我已经14岁了。
她说的时候用着很怜悯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我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明明快拥有一个家了。
离开的那一天,吴姨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她给我买了新衣服,还偷偷给我钱,她让我记好她的电话号码,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她。我早已经背熟了。
我其实没想哭的,可吴姨哭了,她像我真正的家人一样对我,我那残破的心又跳动起来。
我走出这个铁门,望着被锁在破旧福利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