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沐白。

心中对他的身份愈是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能自由出入她所在的教会中学的礼堂。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言心和学长是后来的。

屋内早已没了坐的位置。

陆言心也没好意思在这般郑重的场合去打招呼。

那样做疑会打断正在进行的建筑沙龙。

她和学长站在门口旁听。

幸好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很集中。

倒也没人关注到他们。

日本学者继续高谈阔论。

陆言心听着听着，却发现演说逐渐变了味道。

原本日本学者讲述的是他在中国的建筑考察旅程，对中国的古建筑文化大加赞赏。

这时屋中自然是一派宾主尽欢的场面。

每个人的面色上都与有荣焉。

只是说到这里，日本学者却突然话锋一转。

“中国建筑博大精深。”

“贵社单独组织勘测恐怕法做到尽善尽美。”

“我们愿意在这上面提供必要的援助。”

“毕竟这般的建筑艺术瑰宝若是就此失传，未免太可惜了些。”

陆言心听出了话中的施舍之意，心中有些难受。

日本学者话中意思非是在说他们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法对中国古建筑进行有效的勘测保护。

陆言心不知道这个只是草草创建的营造学社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虽然只是初来乍到，但从方方面面陆言心已然看出。

中国这时候在建筑的勘测和保护上面还处在起步阶段，连个像样的章程都没有。

日本学者在这上面的确是有资格高傲的。

陆言心这边还在思索。

有心思敏感的学生成员已经从座位上站起。

“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建筑自己会勘测保护，便不劳烦贵驾了。”

日本学者嗤笑一声。

“凭什么，就凭这几间破屋子和连篇像样的建筑学文章都没有发表在外的你们？”

学生面色涨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营造学社的话事人不愿场面变得难看，出来打圆场道：

“谢谢您的雅意，若是有所需要，定会张口请求，眼下却并不劳烦了。”

这在中国的语境里已经是婉拒的意思了。

只是这位日本学者来华时间不长，并没有听懂其中的拒绝意味。

还以为学社话事人有松口的意思，拉不下脸面当面开口请求罢了。

日本学者面色稍缓，可能是觉得这群支那人并非完全不可理喻，于是随后说道：

“若是中日共同研究中国建筑，应该由日本人为主导负责专注于建筑本身，中国人则应该以相关文献为主。”

陆言心面色变得难看了。

这话是在说中国人毛手毛脚，不懂现代建筑学，连古建筑的实地勘测工作都不必经手了。

只配专心在后方查阅古建筑相关文献打下手。

日本学者的狂言令营造学社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

在座的年轻人纷纷站起身同日本学者争得面红耳赤。

身旁的学长也向前几步加入了声讨日本学者的行列。

陆言心一个女生没有力气挤进行列里面。

所以一个人被留在了门边。

后面的话嘈嘈杂杂陆言心听不真切。

她只是在想。

人们总是说艺术国界。

仿佛拼命地想要撇开其中的政治因素。

却没想到政治的走向总是与艺术的发展息息相关。

这岌岌可危的山河又与如今的中国建筑学哪样不同。

落后总是会受人鄙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