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楼上,一个包厢内,白长深,史教习,还有其他几个人围在一张八仙桌旁。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以他们的耳力,刚刚楼下发生的小摩擦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谁也没出面去管。
觥筹交间,史教习不经意间问道:
“白教习,我看学生们似乎对那个叫林墨的学子颇有微词啊?”
白长深心底生疑,这老鬼,怎么好端端提到林墨,难道那小子身上还有什么好处没挖出来,被这老头子发现了?
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问道:
“怎么?史老对这个学生有所青睐?”
史教习微微一笑,否认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在我课上愿意认真听讲的学生可不多,难免有所留意!怎么?莫非这林墨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闻言,白长深也是放下心来,装出一副奈摇头的样子。
“也是,史老平日里一心研学,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你可知道,咱们外院那个唯一没有启灵的学生,就是他了!”
“哦,原来就是他啊?”史教习摸了摸胡子,恍然大悟,“六岁启灵失败了?”
“不然还能如何?您是不知道,我为了这林墨,可是操碎了心!他今年九岁,为了给他争取个三天后启灵的名额,我愣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一同饮酒的教习笑而不语,启灵台的阵法虽然造价不菲,使用一次消耗不小!可三天后是新生启灵入学的日子,启灵阵要开启一整天!对白长深来说,也就加个名字的事。
但谁都没戳破白长深的谎话,只见白长深继续说道:
“但这小子,烂泥糊不上墙啊!九岁,还卡在融灵锻骨一步,你说在学生当中人缘能好吗?我也只能在平日里用些重话鞭策他,希望他能幡然醒悟。”
白长深作势又闷了一口酒。
“要是其他方面有些瑕疵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一点不懂得尊敬师长!”
“哦~~!”
尾音被拉得很长,一桌人都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叫林墨的小子一直没给白长深孝敬!难怪白长深不待见他!
其中一个教习捋着胡子,语重心长道:
“不懂得尊敬师长,我敢说!这样的人,到哪都没有出头之日!”
“是啊!”
一位教习接过话,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我们这些教习,起早贪黑,劳心劳力,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他们成材!又不是为了图他们逢年过节那点薄礼!可他们对教习的悉心教导,一点表示都没有,让人寒心呐!”
“老刘说的是啊!对这些学子,谁不是当自己亲生的来疼?”
又一个教习抚胸长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班上也有几个这样的,我这当教习的能怎么办?也只能学学老白,用些狠话多多鞭策了!”
“说的是,说的是!”
“来来来,喝酒喝酒!吃菜!”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谁都不觉得假到令人作呕!
“欸?”
一个教习想起来什么。
“老白,这林墨没有启灵,是怎么入学的?你莫不是多替他保管了一笔生活费?”
按云霄书院的规矩,三岁觉灵的学生会被内院直录,而外院这边只收在启灵台上成功启灵的学生,没能启灵的,要取消入学资格。
但即便如此,外院每个学生的学费,主座教习都要“象征性”的“抽成”,这种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位教习这么说,是问白长深是不是开这个口子赚了笔大的。
白长深一脸的苦笑。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送他来的,是个大人物,听到学费,随手就扔了一枚五阶妖兽的妖丹出来!如此财大气粗的前辈,哪是我能拒绝得起的?只好让林墨插了这个班!”
“嘶~!”
一桌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族八境,妖兽七阶。
就像普通人难以匹敌寻常野兽,已经入阶的妖兽凭借血脉神通,肉身神力,远要比同境的人族强大!
七阶的妖兽顽凶,唯有八境道虚的老前辈方能匹敌!
那位前辈能灭杀五级妖兽,至少是六境轶迭的修士!那可是动辄开山裂土,拦江分海的大人物啊!
他们这一桌的人,修为最高也才第四境唤魄,五级妖兽随手就能将他们团灭!
一位教习捶胸顿足。
“老白你糊涂啊!能灭杀五阶妖兽的轶迭境修士,就该跟那小子打好关系啊!细水长流!日后有缘,咱们几个,也能分点汤喝喝!”
白长深一脸的不忿,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老刘!你以为我不是这么想的?那位把人扔在这,两年间再没有来过!起初我看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以为是某个世家放出来历练的子弟!
“结果今天我一问,他连虚室生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泥腿子一个!我估计,是那位前辈在路边随手救了个孩子,不好带在身边,又随手扔在咱们书院了!”
“唉!那倒是可惜了。”
嘴上这么说,但心底真正惋惜的却没有几个,以白长深那利不起早的性格,真跟那位前辈搭上了线,哪里会漏汤给他们喝!谁都想要,但没人得到,心里才平衡!
“那这个林墨,老白你准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三天之后,他大概是要启灵失败,到时候被赶出书院就是了。”
白长深嘴上随意的应付着,心思却深远得多!
如果叶灵溪连续三年夺魁,加上余津步入珏海,再剔除林墨这个还没启灵的,书院对他的评价必定再上一个档次!
加上他这些年贪了不少钱财,托人运作一番,进入云霄内院任职,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谁还跟这桌上的人一口一个老刘老李,闻老史老?
“欸,别浪费啊!”
那位教习连忙阻止,一脸窃笑,低声道:
“余、姜、齐、许、顾、樊、陈,这庆国七大家族里的人,总有些特殊癖好,嘿嘿!齐家的六少爷,就喜欢这种年纪小,细皮嫩肉,性子还倔的!老白,我这有门路,一个娈童,起码……有这个数!到时候咱们五五分!”
白长深闻言,眼睛一亮!
林墨入学的那枚五阶妖丹,太过贵重,他根本留不住,只能上交书院!
所以这两年他在林墨身上,可以说一分钱都没捞到!听到能在林墨身上捞一笔,立刻来了兴趣!
“欸,老刘,这门路靠谱吗?可别是把人弄到妖域去了,被抓到那可是重罪!”
这位刘教习拍了拍胸脯。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那些学生自己不上进,怪得了谁?最后究竟是去了黑矿、妓院、还是妖域,都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老刘说的在理!只要还是那个价钱,管他们死活!再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查云霄书院的教习?”
“哈哈哈哈!”
一桌衣冠楚楚,为人师表的教习,摇身一变,就成了生啖血肉的恶鬼!
这样的聚餐,也并非临时起意。
每次学年大比,他们都会为了书院考评的成绩,选中那些没有背景,天赋不好,又不愿意“配合”的学生,让他们悄声息的“退学”。
林墨,同以往在这张桌子上被提到的许多名字一样,三言两语间,被瓜分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林墨,是幸运的,是能从胧濛血湖活着回来的幸运儿。
因为……他有一个师父。
五行界的北方,苍国以北的地方。
有一座山,峰高入云,遍地银淞,积雪三尺,终年不化。
山顶之上,一汪露天的池水,清澈见底,水汽氤氲。
一个青年盘坐其中,黑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剑眉星目,面容俊逸!肤如凝脂,露着一身精炼的肌肉。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似乎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忽然间,青年睁开眼,一袭黑衣凭空出现,覆盖在他躯体上。
风雪在这一瞬间停滞,如一幅唯美的画卷!画中,黑衣青年的身姿颀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灿若金澄!
青年站起身,神色凝重,消失在了原地。
山脚下,一个作武师打扮的中年人手持竹棍,脸色苍白,脚步踉跄!
一股浓烈又暴虐的气息四溢,周遭的覆雪山林一片死寂!竹棍所立之地皲裂,树木仿佛不堪重负,吱呀作响。
而这股暴虐气息的源头,在李青手提的竹棍上!
上面,沾染着一抹泛着金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