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沉水烟在香炉上空缭绕，秋岁宁从床榻上醒来，小手撩开纱帘，正好看到女官在外间的榻上熟睡。

秋岁宁的起居生活一切都由她负责，这次来天德书院，少不得要她事事操心，如今累了也正常。秋岁宁不愿意打扰她，索性自己悄悄地踮着脚下床来。

隔着窗户看到暖风吹动远处杨柳依依，顶头有两只燕子在嬉戏打闹，秋岁宁看得入迷。

小姑娘两手撑着脸颊，看着春景神思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好想出去啊，想去三哥说的夜间庆典，想看看小泥人和草编蚂蚱长什么样，还有花灯……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在柳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和秋令岳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院子是皇姐专门挑的僻静的住所，秋岁宁都没有看到过什么人。

少年不知道来多久了，坐在那里写着东西。他穿的是普通的青衫学生服，还配着玉。秋岁宁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也能看出来他生得俊俏，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似乎论是春风还是燕鸣都没办法撩动少年郎的心弦。

秋岁宁心中好奇，又回头瞥一眼女官，她还在睡觉。外面的侍女们各自做着手上的活计，还没有意识到小殿下已经醒了。

秋岁宁放下心来，她要翻窗户偷偷溜出去。她性格调皮，曾经跟着秋令岳在皇宫到处跑，有一次还钻进了冷宫，被里面疯疯癫癫的人吓得几夜没睡好。

风衍萧正写着策论，下笔如有神助。然而他心底其实烦躁得很，几日前他修行走岔了路子，功法被阻滞，如今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你太急切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知道，你还是个孩子，不必急着长大。”音垂眸道。

“是。”风衍萧低声道：“我了。”

“师父并非要苛责你。”音摸摸他的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去修真界取一些导滞的药草，这几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三日便回。”音道，随后便走出风衍萧卧房。

“萧……衍……”秋岁宁凑近，一字一顿地读出策论上的名字。

女孩子的声音打断了风衍萧的思绪。

风衍萧猛地转身，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姑娘，小姑娘注意到他在看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弯得像月牙，看起来人畜害。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与你关。”风衍萧道。

秋岁宁自来熟地靠近，近得风衍萧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沉香和文旦花混合的香气。

“你在写什么啊？”秋岁宁低头看风衍萧写的策论，字很好看，就是内容不怎么能看得懂。

一缕发丝垂到风衍萧手上，风衍萧好像被火舌舔到一样迅速弹开。他伸手收拾策论和书本，塞到书袋里起身就要走。

“你别走啊。”秋岁宁急了，跟上去扯他衣袖，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同龄人，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

“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嘛。”秋岁宁撒娇道，她惯会用这样的手法逗人开心。

然而风衍萧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放手！”风衍萧冷声道。

不止是声音，他面上也冷得很，像是凝结的冰霜。从来没有人对秋岁宁发过脾气，即便是关系不好的二姐，再讨厌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秋岁宁下意识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