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沅从院墙上直直的掉了下来,连同他手里的弹弓子。
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了,即便只有短短几秒,却也书写了谁生谁死。
剧痛使得棠沅额头瞬间暴汗,好在土匪这一枪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小命儿。
恍惚中,棠沅看到一个身影朝他狂奔而来,完全顾不上自己同样受枪伤的手臂,将他抱起的同时,腾出一只手对着刚才没死透想拉垫背的土匪脑袋补了三枪……
那天下午,顾锦宴抱着疼晕过去的棠沅赶到医院,看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顾锦宴浑身虚脱坐在椅子上,手臂的弹孔还在流血。
得到消息赶来的副官到达医院后,看到顾少帅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他赶忙叫来了医生处理伤口,但顾锦宴却纹丝不动,他要在这里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少帅,您自己也受伤了,还是尽快处理吧,这里让他们看着就行。”
“不差这一会儿。”顾锦宴是牛脾气。
副官拗不过他,只好让医生就地给他处理伤口,作为他的副官,顾少帅的生命安全自然是非常重要的,这次命悬一线幸好没有造成大祸,否则有几颗头都是要挨枪子的。
“少帅,您明明都受伤了还顺道救下一个孩子,医生可说了,您这条手臂再晚点处理都快保不住了……”
顾锦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救了他。
顾锦宴心里凝聚着一份深深的自责,他忙于惊叹而忽略了战场上的危险,没有及时去验尸,从而导致自己的救命恩人挨了一枪……
从手术室里出来,棠沅睡了很久,麻药的劲儿一过,他就被身上的疼痛感弄醒了,躺在床上咬着牙哼哼唧唧。
顾锦宴此时就在隔壁病房休息,医生嘱咐他一定要好生修养,但他听到了棠沅房里的骚动之后还是起了床,站在门口看了看。
护士正在给棠沅的药瓶里注射止痛剂,顾锦宴自认自己带兵打仗好些次,也见过不少受枪伤断手断脚的惨状,他早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了,但眼下这一刻,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揉了一下。
顾家是华北地区兵力最强的军阀,顾乾主帅年事已高逐渐隐退,顾家三个儿子里,排行老二的顾锦宴从小就被父亲精心培养,长大后送去了军官学校,是最适合子承父业的孩子。
他那次在巷子里见到棠沅,以为他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小偷,消瘦的身形像是几天都没吃饱饭的样子,虽然误打误撞两人产生了交集,但还没有到能为对方豁出命的地步。
昨日顾锦宴一身便衣独自去城外的墓地祭奠亡母,回来的路上碰到一群土匪正在抢夺百姓的粮食,他自然会出手阻止,在没有携带随从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干掉了两个,为了保护妇女儿童,他的胳膊被土匪开了一枪。
引开了土匪钻入老胡同,在老胡同里遇到棠沅实属惊愕,顾锦宴不想伤及辜所以选择另外找蔽身所,他本以为棠沅会立刻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没想到就在自己情况窘迫危机的时候,棠沅出现了。
他那样瘦小,虽为男性,却一身女像,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魄力敢蹚这趟浑水。
棠沅生于风月场所,从小就受花街柳巷的熏陶长大,面对锦衣玉食的诱惑却不为所动,为了一个“义”字,对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涌泉相报,说来有点傻气,但是傻得让人爱。
他成为了他心里一片逆生长的小森林,而顾锦宴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这片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