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以后，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好了，故事讲完了，那个厂房就在城东，以前的龙城国营亚麻厂，我兑现了承诺，至于你想怎么做，好好问问你自己吧，再见！”

黑衣男的最后一句话，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我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我现在已经一清二楚，原以为综合已知的信息，我分析的大差不差，没想到，其中还藏着这么多隐情。

虽然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绝不是非对即，天不遂人愿亦为常有之事。

听完了这个案子背后的故事，我却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幻想着，技术部那边永远都找不到厂房的所在位置。

又或者，等我们赶到时，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从此杳踪影。

可能吗？堂堂市局刑侦技术部门，本就人才济济，更何况，纸里本就包不住火，总有图穷匕见的时候。

而且，听完了这个故事，我对凶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也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他绝不会逃走，反而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我们找到他的那一刻。

想来想去，好像结局都已经注定。

那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干脆点，让这个事情，就在这个晚上，彻底完结掉好了。

打定主意，我往那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将之前的记录全部删除。

“把厂房地址信息，再给我发一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这对你有好处。”

等信息传来，我才从楼梯上站起来，快步朝办公楼里走去。

接下来的抓捕行动，张队没让我参与。

对此，我也没什么异议。

反而觉得这样最好。

毕竟，如果我真的跟着去了那个废弃的亚麻厂，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但我也没离开，而是就在楼前等着，一直等到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以及漆夜中，那一排闪烁着红蓝两色的警灯光芒。

石头被押解着，从警车里出来时，和我有过短暂的对视。

我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那种释然。

果然，我猜的没有。

他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此刻的他，只是在给社会和民众一个交代，给为了这个案件而奔波忙碌了近一周的警察一个交代。

连夜的审讯，出人意料的容易。

石头毫隐瞒，将自己如何一直潜伏在四个死者身边观察，如何利用在夜色酒吧做服务生的机会，在四个女孩酒杯里下药。

之后怎么在废弃的厂房里，杀人分尸，趁着大雪将四肢在特定地点堆成雪人的所有事，和盘托出。

在被问及杀人动机时，他撒了谎，说自己是贪图四个死者身上所佩戴的昂贵首饰，以及包里大量的现金。

虽然包括问询人员在内，几乎没人相信，但他咬死不说实话，我们也没辙。

厂房发现的尸彘，与雪人中发现的四肢，经过DNA比对，完全吻合，凑成了四具完整的尸体。

在厂房里，还发现了分尸用的斧头、电锯之类的工具，上面只有石头一个人的指纹。

后续对于夜色酒吧的调查，也证实了他从半年前就一直从事服务生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