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晏都,浮尘殿内。
空旷的大殿几乎可容纳千人,地铺白玉,大殿的内柱绝大部分都是上好的紫檀木,与殿中的金碧辉煌相辉映,只有最靠中央、构成方形的四根巨柱以融金漆之,每一根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蛟龙,且它们的眼睛都朝着方形的中心点,让人时刻感受到威严的存在,大殿最前方的台阶上放置着金漆雕龙的宝座,那是数人憧憬的地方。
而此刻坐于宝座的人,却没有半分欢喜之色,只见那人着一身明黄色、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长袍,半披着黑亮垂直的发,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有着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深海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这人便是潜翔国的皇上——季逸辰。
他死死地盯着手上刚拿到的奏折,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明显。
金柱下直立的朝臣感受到皇上的不悦,为了避免怒气波及到自己身上,一个个将头几乎埋到自己胸前,整个大殿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季逸辰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到下面站着的人身上,“谁能解释一下,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过旱情的灵垣城,如今发生了,朕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下面人人自危,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触及皇上的逆鳞,毕竟这个才过而立之年的天子,最讨厌的就是受到在国事上面的一丝隐瞒。
“说话啊!平时一个个不是能说会道得厉害的吗?灵垣府尹,你说。”
站在人群中央的灵垣府尹在被点名时,整个人被吓得一哆嗦,然后,马上就着长袖,擦了额头上的汗,迅速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回圣上的话,是臣一时疏忽,本以为只是天象异常,待到春至便能好转,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这天象竟不能如你所愿,旱情就这么来了,你还想等到是什么时候?等到农田枯竭,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你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知道上报,这就是灵垣城的好父母官啊!”季逸辰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丢到灵垣府尹跟前。
灵垣府尹吓得连忙跪下,拼命磕头,“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好,”一个字让下面磕头的灵垣府尹仿佛看到生机,直盯盯地看着上面坐着的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季逸辰将一只手支在龙椅的扶手上,慢慢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既然这么喜欢等,那好,从即日起,你调到诲人院做学徒,朕倒是想看一看你要等多久才回到如今的位置。”
诲人院,是晏国专门培养教书先生的机构,院中弟子顺利结业后,就会被派到全国书院教授学子,但里面的人是没有任何官职的。
灵垣府尹听后,瘫坐在地上,犹如浑身力气被抽空,十年寒窗,一朝作废,殿外来人将他拖了出去,离开时,大殿中的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嘴里吐出的“完了”二字,殿中的人更是战战兢兢。
“皇兄,”众人还未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臣弟自请到灵垣城赈灾。”
说话的人,当朝的七王爷季向暝,是先帝的淑妃之子,他与当今皇上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二人自幼感情深厚,远胜亲生兄弟,暝王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将很多重要的事都交予他解决。
只见他着一身藏红色的长衫,一半乌黑的长发被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镂空金冠高高挽起,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剑眉下有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挺拔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发出令人目眩的笑容,让他整个人被邪魅的气息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