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北院,云氏祠堂。
房内没有其它的装饰,只是最前面的桌子上摆着香炉和供奉的水果,高高悬挂于房梁处写着“忠君爱民”的匾额下,阶梯般的檀木柜上按着一定的距离,放着云氏故去之人的灵位,最下面的是云意晚爹娘的灵位。
云意晚走进祠堂时,云世涯正在香案前站着,青烟在他的身前缓缓升起。
云意晚低头走近,在距云世涯三步远的地方止步,她将自己的声音压低,“爷爷。”
“跪下,”云世涯连头都没有回,雄浑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兀。
云意晚没有迟疑,甚至没有选择跪在一步远的蒲团上,而是坚硬而又冰冷的地面上,一双眼睛没有波澜地望着地面。
半晌,静谧的空间才又传出声音,“自己说,在哪里?”
云意晚直起身子,眼睛注视着云世涯的后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其一,未得爷爷允许擅自出府;其二,毁坏衣衫,为他人所见,罔顾礼法。”
又是半晌的静谧,云世涯转过身来,“没有了?”
云意晚原本坚定的眸子被这样的询问打散,眼睑低垂,思考片刻果,“还请爷爷示下。”
“如果在救人之前,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即使是善良,也是愚善,我云家人绝不打准备的仗,你是要学你爹吗?今日的天火,人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往外跑,可有考虑过后果?”
“是,谨遵爷爷教诲,此事绝下次。”云意晚没有告诉云世涯的事,若爷爷遇危险,即使明知是死路,也绝不迟疑。
“今晚就待在这里。”说完,就径直离开了祠堂,没有一丝留恋。
云世涯走后,云意晚依旧没有移动,她将目光移到她爹娘的灵位上,眼眶中的泪模糊了双眼。
云意晚的娘蓝心,在生云意晚的时候,因为身体羸弱难产,可她坚持将云意晚生下,结果没过多久,就因身体过于虚弱去世了,云意晚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娘的模样,就只知道她爱极了蓝色。
而她的爹爹云霆予,本是潜翔国的大将军,自蓝心去世后,就郁郁寡欢,常借酒消愁,后来,在云意晚五岁生辰的那一天,传来死讯。
据当时的士兵的陈述,云霆予是为了救被异族俘虏的副将,结果,中了埋伏,马革裹尸。
从那以后,云意晚身边的亲人就只有云世涯了。
云意晚知道爷爷也很孤独,因为她在晏都的时候,自六岁生辰开始,她就发现,生辰这一整天都见不到爷爷,反而在爹爹的房间找到他,他一待就是一天,每年如此,一例外。从那以后,云意晚便决定好好陪着爷爷,做爷爷满意的事。
可是,爷爷似乎还是不喜欢她,思及至此,云意晚脸上的落寞愈加明显,背影也愈加孤独。
第二日一早,云意晚拖着早已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南院,刚进入院中就撞见打算找她的云桐。
云桐刚醒不久,嘴里不断地打着哈欠,眼睛迷离地睁着,一转头,就看到云意晚奇怪地走路姿势,云桐一下子睡意全,小跑着到达云意晚身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会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吧?”
“没事,”云意晚对着云桐露出一个微笑,“先扶我进去梳洗。”
“哦哦哦,”云桐反应过来,慢慢地扶着云意晚回房,让她坐在床边,然后,跑了出去。
等云桐回来时,她的手里端坐一盆热水,放下后,又将帕子放入热水里,再拧干,然后撩起云意晚的裤脚,看着青紫的膝盖,眼眶一下子就装满了泪水,边将热帕子敷在上面,边埋怨着,“老爷总是这样,一不开心就罚你跪祠堂,都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