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兰知道她此刻应该是躺在了送他们姐弟四个前往卫生院的牛车上。

隔着油布还能感觉得到雨水敲打的力度，她能察觉到姐弟四人被小心的护在中间。尤其是她，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弟弟们热乎乎的身体。

正想出声儿，就听到了宝爷爷用鞭子抽牛的声音。

李晓兰心里一咯噔，他们丰收大队没有分到拖拉机，这头老牛可是整个李家村的宝贝。宝爷爷从这头牛还是牛犊子的时候就照看，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有那不懂事儿的小娃娃朝着牛吐口水或者扔石头，都会被宝爷爷找上门教训。

她刚想说自己醒了，话到嘴边又被焦急的李长根打断。

“宝叔，辛苦您的老伙计了。实在是长荣家的四个娃娃病的重，我.....”

紧接着一道闷闷的苍老声音响起。

“长根儿，这不怪你。长荣是个好孩子，他的娃娃也是好娃娃。咱们急着赶路也是为了救命，老伙计能理解的。”

抱着暖瓶的李向东能感觉到两位长辈深藏的心疼，他朗声提议。

“宝爷爷，我带上了家里的热水瓶，等咱们到了卫生院，我就给老牛喂一些温水松乏松乏。您看行不行？”

“好好好，这感情好啊。那就麻烦东娃子了。”

带着感激的声音又自前头传来。

这时候李晓兰终于抓住了开口的机会，哑着嗓子道。

“宝爷爷，等我能动弹了，一定给老牛打上最嫩的草，让它吃得饱饱的。”

带着记忆的李晓兰对这活儿很熟悉，她除了上学，每天还要得按照李婆子的要求上交两筐猪草到养猪场。每五斤猪草能换来一个工分，李婆子可不就逮着机会使劲儿的压榨他们姐弟四个。

“好好好，我早就听养猪的大花说兰娃娃打的猪草很是鲜嫩。老伙计估摸着也早就盼着这一口。兰娃子，等你好了，别忘了去打牛草啊。”

李明宝听到浑身是血的李晓兰吱声儿了，忍不住安慰道。只可惜他平时很少与人打交道，也只能说几句干巴巴的话，然后又朝着牛屁股挥了一鞭子，让正“噗噗”拉米田共的老伙计加快速度，早些送可怜的娃娃们到卫生院。

李晓兰将车上的三人感谢了一通后，李长根让她赶紧休息，别浪费力气。

李向东也跟着劝道。

“对啊，兰兰，长荣叔说过，人要是气不足，就少说话，省得身体里的气儿漏了。”

李长根一巴掌拍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李向东的背上。其实他刚秃噜完后，就后悔了。

李晓兰也知道李向东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她多休息而已，于是笑着回道。

“我听向东堂哥的。确实有些累了，我先睡会儿。”

“好好好，兰兰你安心困觉。”

李向东连忙接话，还将瓶子朝怀里揽了揽，省得被后面虎视眈眈的亲爹不小心拍坏了，到时候他又要吃暴躁亲娘的排头。

接下来牛车晃悠悠的朝着卫生院而去，李晓兰确认三位弟弟呼吸平稳之后，在牛车的摇晃中也放心的陷入了沉睡。

李晓兰再次醒来时，发现一位穿着白大褂儿的同行正温柔的给她擦拭伤口。对方见她睁开了眼睛，温声叮嘱。

“大妹子，你额头上的口子有些深，医生已经做了清理，上了药。你要切记伤口不能沾水，不然会影响愈合。”

“还有这次磕到了头，会有轻微的头晕与呕吐，这都是正常的情况，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