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萧纳问道。来人正是昨日向他告假一日的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祁竞。
祁三公子祁竞,自小被选入宫中做了太子侍读。如今跟在太子身边,做了东宫谋士,是太子的亲信。众人都知道,待他日殿下登上大位,祁竞定是要出仕的。
祁竞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萧纳,说道:“这是今儿早晨我出门,一个乞丐塞给我的。我瞧了瞧,觉得事有蹊跷,便先进宫来说与你听。”
祁竞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在私下里并不拘于礼数。
“殿下可还记得孙鹤自尽的案件?”祁竞问道。
孙鹤为正五品吏部司郎中,于十日前被仆人发现于家中身亡。因着是朝廷命官,该案件交由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在孙鹤家中找到一封遗书,上头写着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力偿还,唯有自尽了结此事。后经查证,遗书所写之事属实,故很快就以“服毒自尽”结案了。
“前几日于家中服毒自尽的吏部官员?大理寺不是已经结案了么?”此事萧纳还有些印象。前几日大理寺呈报上来的碟报中提到过此事。他扫了一眼,案件并明显疑点,他也不甚在意。
萧纳伸手拿过。严格来说,那是半张纸,前半部分已经被水打湿看不清字迹了。而仅存的部分则写着:“……谋私,中饱私囊,为数十官员考评、升迁大行方便之门。事到如今,罪臣虽不愿再与之同流合污,却已泥足深陷,一举一动皆在人掌握之中,恐有性命之忧。幸而罪臣这些年来每行一事皆会将其记录于账本之中。罪臣自知罪可恕,只求若有朝一日死于非命,还请圣上与殿下念在罪臣检举有功,为罪臣之死查明真相。罪臣叩谢圣上、殿下恩典。”
萧纳看了信件,眉头拧了起来,大理寺的碟报中并未提到信中所提到的“账本”之事。
他抬起头来看向祁竞:“那个乞丐呢?”
“他将这封信给了我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祁竞答道。
萧纳点点头,“尽快将人找出来。”又说道:“看来孙鹤并非是服毒自尽如此简单。”
“是。”祁竞正色答道。
见事儿已经说完,祁竞从椅子上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等着我开席呢。”
……
“娇儿,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地亲近亲近你堂妹。”临出门前,祁将军的二弟——祁家二老爷在家中嘱咐女儿道。
“知道的,爹爹。我前几日还特意去璨珠阁给柒妹妹买了首饰。柒妹妹在外头呆了这么多年,想必还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物件,定是会喜欢的。”祁娇儿笑道,只是语气中带了些轻蔑和嘲讽。
“哼,在外头野了这么些年,还回来做什么?!凭白地抢了咱家娇儿的风头!”祁二夫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
“你给我闭嘴!”祁二老爷听到这番话,呵斥道:“你现今的这番吃穿用度都是仰仗着谁?如今人家的掌上明珠刚刚回京,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你倒好撺掇着女儿和人家离心。怎么?嫌好日子过多了?!”
祁二夫人一听这话便不干了,尖声道:“他们那是对我们好么?不过是将老娘扔给我们看顾,给些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的小钱,既博了他忠孝两全的美名,又不需日日晨昏定省,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年轻时,为护萧国安定,祁啸廷与妻子薛言镇守边疆,实在法将老娘带在身边照顾,老夫人便同老二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而老夫人的日常开销,包括下人的月例则是从将军府走,另外祁将军夫妇每月还给二弟家一笔不小的银子以感谢其对老娘的照顾。
话没说完,祁老夫人拄着拐杖,由下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经过祁二夫人身旁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只说了声:“走吧。”
祁二夫人见了自家婆母,心中还是有些发怵。只是心中依旧愤愤不平,嘀咕道:“他如今位高权重,真要对你好怎不给你谋个官儿做做?!”
祁二老爷一噎,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待众人出门,两辆马车早已准备妥当。一名少年正在马车旁候着,见众人出来,躬身行礼道:“祖母、父亲、母亲!”此人正是祁二老爷的庶长子祁青。
祁青的生母周姨娘,是祁家尚在老家时便定下的亲事,原本是打算嫁与祁二老爷为妻的。后来,祁啸廷同萧正焱一道驰骋沙场,与危难中救其性命,得萧正焱赏识。待萧正焱登基为帝,祁啸廷成了萧国最炙手可热的重臣,祁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再往后,祁家举家迁来京城,京城的一富户便看中了祁二老爷的这层关系,找人说亲要将女儿嫁与他为妻,给了丰厚的嫁妆。京城富户养出来的女儿,容貌气度自是不可与老家小门小户的女子相提并论的,况且人家还有丰厚的嫁妆。再加之祁老夫人自视如今身份与往日已大不相同,娶一个外乡的女子会惹人笑话,便做主娶了如今的祁二夫人,而原本定下的周姑娘只能成了妾室,做了姨娘。
祁二夫人本就视这个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虽是正房夫人,可这么多年也就生了祁娇儿一个女儿。倒是周姨娘,当年不仅早她一步有了身孕,还一举诞下了男丁,这件事一直让她如鲠在喉。如今每每见了他,她总是没有好脸色的。
倒是老夫人,见孙儿礼数周到,满意地点点头,温和地应了一声。她朝祁青伸出手来,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