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如此云淡风轻,但是只有姚安自己知道他此刻内心并不像表面做戏装出来的这般波澜不惊。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头。
让他此刻的内心烦躁不安,就算是饮了数百杯酒,那种让人难受的感觉确是依然存在着,没有丝毫消匿的迹象。
就包括他此刻坐着的软垫,他也觉得极为不舒服,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么说如芒在背是最稳妥不过的。
大殿内此刻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不乏还有一些神官拉着自家的副官四个凑一桌在打麻将。
一个白胡须的老头嚷嚷道:
“天枢,你倒是丢个筒出来啊,我快和了!”
他对面的青衣神官笑而不语,端的是一派悠然自得。
轮到他的时候,他那修长的手顺势摸了一张牌,随后便把面前的一排麻将往前一推道:“清一色,我和牌了,给钱给钱。”
白胡须老头扼腕叹息道:“唉,我就差这么一点!你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说完不甘心地从灵戒里掏出一瓶丹药往青衣神官那边一丢道:“拿着!拿着!我们再来一圈。”说完他便撸起了袖子开始风风火火地洗麻将。
姚安此刻半靠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旁边吵吵嚷嚷的神官,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此刻更是锁紧,神情中逐渐显出一丝不耐烦。他独自一人喝着酒,心情郁闷之际周围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也传入耳中。
“月萱副官,月神君又没来吗?”
身穿粉色广袖裙的女上神问一旁白色锦衣的女副官道,她微微敛目垂睫,倒是完全没有上神高高在上的作态。
“我们神君很少出席神域的酒宴活动。”月萱副官道。
粉衣上神略是低头,语气有些凄凉道:“唉,最近月神君连召议都很少去了,想见他一面真的好难。”
月萱副官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家上神哪是最近不去召议,应该说是几乎没怎么去过。
不过看破不说破,月萱端起白玉酒壶为粉衣花神斟酒。
礼数周全而恭敬,但是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和她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符:“神君平日多在月神宫内,花神您有空也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这话里满是搪塞之意,粉衣花神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怒。她玉葱般的手指将一方丝帕搅的死紧,一双杏眼微怒。
谁不知道去了月神宫都是在外殿花厅喝茶,她又不是没去过,上次去那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喝了八盏茶都没看到那个人,最后实在忍不住内急才匆匆离去。
想到这不禁觉得羞耻万分,也顾不得和月萱寒暄了,恰逢此刻也有别的神官过来与月萱说话,花神遂赶忙起身走开。
目送花神离开后,月萱却是表现的恭恭敬敬波澜不惊,以各种理由搪塞了一波又一波的女神官。
一旁的姚安本就烦躁,胸中压着的怒火正不知往何处发泄。
听着隔壁桌的闲言碎语,此刻姚安心里对那月神当真是厌烦到了极点,没来就算了,旁边这些人还要不停的讨论他刷存在感,当真是让人厌烦至极。
“我们神君上次在冷泉里受了凉,生病了。”那边月萱搪塞某青衣女官说辞,这边姚安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对不起上次神君在下修界牵线,没有在月神宫,您的书信我们已经放到了神君的书房。”这又是搪塞另外一位白衣女神官的说辞。
姚安目光看着手中的琉璃盏,他的耳尖微微跳了跳,显然是已经把方才旁边之人说的话听了进去。
姚安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表现的太过厌烦,目光注视着手里色泽嫣红的酒液,他缓缓倾斜酒杯,让那醇厚的酒液逐渐覆盖杯壁。
姚安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听旁边那个女人说话,可是那些声音还是继续好死不死的钻进他的耳朵。
他抬眸看了一眼隔壁桌的花神,手里没忍住微微一用力,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那原本白玉雕琢的酒盏上顷刻间便爬满裂痕。
也怪不得姚安此刻心情不佳,那魔都本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再加上魔都城墙是用魔族本地生产的黑石铸建,更是难以破防。
那黑石原本就十分坚硬,本身还有削弱灵力的功效,也是由此攻破城防的进度几十年下来依然毫进展。
大型的破城战车都是靠着投掷有灵力加持的巨石因而威力大增,但是碰上了黑石以后那些破城战车还比不上下修界普通的投石机。
那些原本裹挟着强大灵力的巨石在被投到城墙上空时就被黑石削弱成普通的石头,掉下后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原本应该能直接将城墙洞穿的灵力巨石在经过黑石的削减之后威力大减。
只是勉强在城墙上砸出几个缺口,而这些被砸烂的城墙缺口很快就会被魔族用新的黑石补齐,长此以往攻城更是没有丝毫进展。
神域工部的上神也是为此掉了一把又一把头发,但是面对黑石也一样是手足措。
这些能削弱灵力的黑石非常之危险,也是为此神域再跟魔族交涉果后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武神对魔都进行攻城,就是希望能够把黑石矿脉控制起来。
等换到姚安上战场的时候,他也像之前的那些武神一样,用战车进行投石,慢慢消耗。
他也尝试过直接让将士用兵器去攻击,可是失去了灵力的长矛只能靠蛮力在城墙上凿出一个个小坑,这些坑洼对于加快攻破城防的进度来说并没有丝毫作用。
况且每当此时,魔族就会直接从城墙上倒下带着黑魔气的热油,直接将那些城墙下的神域将士浇的体完肤。
姚安自然不能继续用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方式攻城。
最后也不得不继续走前人的老路。
那就是定期的战车投石攻城,虽然甚作用,但是胜在能做个样子,这么想来那也总好过聊胜于。
既然前面的人没有办法,姚安自然也是不知道要怎么打这个仗。
这就形成了一个很搞笑的局面,神域的战车盘踞在魔都外,隔三差五丢石头撞城门。然而黑石筑起的城墙我自岿然不动,里面的魔族将士甚至种菜的种菜,开采矿石的开采矿石。
那恬淡释然的做派甚至都让人怀疑城内是古人苦寻不得的桃花源,行走在阡陌纵横之间的大多数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布衣。甚至就连守城的将士都会偶尔打个盹偷偷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和平地带,丝毫没有一点战乱地区该有的样子。
更有胜者直接在城墙上喝起酒划起拳,丝毫没把神域的众人放在眼里,嚣张至极。
时间久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域武神在他们眼里就跟跳梁小丑一般。
本来姚安就被魔族这种消极被动的应战态度搞得憋的一肚子火,却是没想到过了不到一年,神域又派来了新的武神替代他的职位进行攻城。
原本姚安被替下来就一肚子不爽,他还特意向天殿递了奏章希望能留下来辅佐新的武神将军,言辞之间恳切至极,字里行间都透着对魔族战场形势浓浓的关心。
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想看新来的武神出丑,自己做不到的事,他就不信别人能做到。他甚至还在想,要是这个新来的愣头青也没办法攻破城防,或许他还能稍微安慰一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