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学剑吗?”
这次笑的不是轻不悔,而是陆九。
“我都这样了,还能学什么剑?”
轻不悔却很严肃的看着他,声音清冷道:“陆九,我问你,你想学剑吗?”
陆九被轻不悔的语气镇住了,他点了点头。
轻不悔拿着烤鱼的木串,神念一动,木串上的烤鱼顿时化为齑粉。
轻不悔看着这根木串道:“江湖上的剑,是山川河流之剑。”
木串朝旁边一挥,一旁草木被齐齐斩断。
“山上人的剑,是天地剑。”
木串被轻不悔附着上了白色灵力。
木串再一挥,陆九躺着的青石板的一角被斩断。
轻不悔冷冷的看着陆九道:“但我要教你的,只是剑。”
陆九顿时觉得周身一阵乍寒。
轻不悔看向九山,问了一个极其经典的问题:
“陆九,你师父应该教过你,什么是道?”
陆九答道:“我即是道!”
轻不悔问道:“白慕遮告诉你的?”
陆九摇了摇头,这是他上一世看看到的。
轻不悔道:“你是个大才,可以学我的剑。”
“我要教你的是,我即是剑!”
陆九顺着轻不悔的手看去,赫然发现,她手上的木串赫然变成了一方小剑。
春风吹拂,木屑被吹到远方。
“你不是像想看桃花吗?”
轻不悔凌空而起,高声道:“桃花!载我剑来!”
只见远处山上的桃花纷纷如雨落,然而桃花并未坠地,漫漫桃花在空中轻舞一阵,随后向轻不悔奔来。
这是陆九平生见过的,最绚烂的一幅画面。
数桃花绕着轻不悔旋转,在轻不悔周身形成了一个旋涡,春日和曦的阳光把粉色的桃花照的透亮,轻不悔此刻纵使灰面布衣,也俨然若神人。
桃花翻腾不止,每一瓣桃花上都夹杂着穷剑意,有的灼烈如七月炎阳,有的冰寒似九渊凝冰,有桃花纷飞俏舞似春日蝴蝶,有桃花枯寂若秋日萧索。
桃花,好像本就是剑的良配。
陆九浸淫剑道许久,如今见到如此光怪陆离的剑意,不由得痴了。
桃花随着轻不悔一起落下,飘到了陆九的身旁。
陆九周身被桃花覆盖。
其实这幅场景陆九在金丹的时候也能做到五六分。
但轻不悔并非是以力将远处的漫天桃花摇落,她是以剑意引动对岸的桃花。
轻不悔又问道:“陆九,你想学吗?”
看着轻不悔若桃花一般温柔的眼睛,陆九心下没来由的一暖。
“师叔!我愿意!”
.....
“师叔,你是什么境界?”
轻不悔道:“不知,但我可斩化神。”
东阳剑宗宗主,正是化神境。当然,剑宗的许多太上长老和山内老祖,境界皆高不可知。
“师叔,我这伤什么时候好?”
轻不悔摇头道:“不知,看日子。”
陆九疑惑道:“为什么要看日子?”
轻不悔道:“我给你的药,阴雨天会很疼。”
陆九道:“师叔,您给我的是什么药?”
轻不悔道:“这是对师叔很重要的药。也是师叔很重要的东西。”
陆九心下一阵奈,他在这世上欠的人情太多了,他师父的教养之恩,轻不悔的救命之恩。
陆九道:“谢谢师叔,陆九能,不能偿还!”
轻不悔笑脸盈盈,她摇了摇头道:“我也拿走了你很重要的东西啊?我俩不用论偿还什么的...”
陆九挠了挠头道:“我什么都没了,师叔能拿走我什么啊?”
轻不悔看着不远处的河边,脸上神情怅然若失,她道:“陆九,去抓鱼吧!我饿了!”
看着陆九萧索的背影,轻不悔脸上没来由的垂下一滴泪珠。
....
春日长,秋日短。
暑往寒来,又是一冬。
陆九清晰的记得一年来下了五十九天的雨,他全身的骨头痛了五十九次。
.....
陆九在思过崖下搭了两间草棚,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大雪倾轧,陆九正在房顶上扫雪,他现在已经能够腾空了,体内的金丹也开始缓缓愈合。
而不知怎么的,陆九小腹之中多了一丝黑雾一样的气息,这股气息一直在修补陆九体内碎裂的金丹。
当然,金丹破碎,一切的修炼道途都戛然而止,而陆九能恢复到金丹境,也很开心了。
草棚下的轻不悔正在烧柴烤肉,她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羊腿,正在捣鼓作料。
“陆九,雪扫慢点,灵力绕行,接气成团,把雪运到外头就行,别弄到我羊腿!”
陆九从房顶落下,看着一身白袄的轻不悔,疑惑道:“师叔,你的白袄哪里来的?”
轻不悔嘿嘿一笑道:“与生俱来!”
见陆九没有被自己的冷笑话笑到。轻不悔道:“好了!等你尝完我烤的羊腿,你就帮我办件事,不!帮你自己办件事!”
陆九道:“好!”
轻不悔道:“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陆九摇了摇头,他自有记忆起,就发现自己生长在一间荒屋里,和小柔一起相依为命,后来师父白慕遮看中自己修炼天赋尚可,便收了自己为徒,所以陆九还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轻不悔用灵力切开一块羊腿,她不顾羊腿上滚滚的热气,直直用手抓了,递给陆九。
“东阳城,城南,马尾巷,你去问问,十几年前有一户北方来的远游客,在东阳娶妻生子,叫...叫陆疾,会使一手九环刀。你去调查一下,应该有不少收获!”
陆九道:“师叔..这是?”
轻不悔道:“我也不知,你师父之前告诉我的,说等你境界高了再告诉你。恩仇这种东西,得你自己去还和报!”
轻不悔开始自顾自的吃起羊腿,她指着山路道:“若是东阳剑宗的人敢拦你,你且回来找我,如今...我算是有点本事了!”
轻不悔的眸子中突然出现一抹异样的光华,极度自信,极度张扬。
陆九向轻不悔行礼后,便匆匆下山了。
陆九一身麻布单衣,风雪之中,宛若一杆瘦竹。
轻不悔眼神微眯,一脚踹开眼前烤羊腿的火架,拍了拍手道:“最好不要真有那个不长眼的过来杀你,不然...”
.....
陆九自然是展开了墨隐,加上风雪相助,便人察觉到陆九已经离开剑宗。
虽然陆九不知道轻不悔为什么要他去东阳城南,但是陆九知道,轻不悔不会害他。
对于“陆疾”这个名字,陆九心中其实有了七八分的答案了。
他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东阳城也是大雪纷飞,一架架马车碾碎了冰雪,在雪地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今日是东阳城的东阳郡王世子大婚,满城都挂了红绸。
这些马车倒成了陆九的便捷,陆九趁机攀到马车底下,让他们载自己去城南。
马车上,一个年轻马夫得了郡王的厚赏,他对旁边的马夫道:“郡王真是大手笔,一个马夫三两银子,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另一个马夫道:“是啊!来年开春,咱家娃能送去私塾读书了!”
“诶!你说郡王世子,为什么不找世家大族联姻,为什么要找城南的一个商户之女结婚呢?”
“东阳郡王爷,爵位也做到头了,再想升官,就得和北朝人打仗,王爷肯定是不愿去边关的!城南王家,可是把持着大盛以东的纸业呢!你可别瞧不起王家!”
“嘿嘿嘿!咱平头百姓,说着玩玩呢!”
马车底下的陆九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在城东的贫民窟,当时迷路,走到城南的时候,见着许多高楼,那时候真想住在城南啊?
虽然陆九已经修炼有成,但重新要去东阳城南,心中还是有些复杂意味。
马车停下,陆九早早的从马车底下脱身,却见陆九踏雪痕,隐蔽道狭小的巷子中。
一路到城南。
此刻正是上午,街上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就连这些小贩身上穿的袄子,都比东阳城别的地方的小贩穿的精细。
陆九左拐右拐,拐到马尾巷,又来到一家人不多,但是看着门楼像是开了很多年的酒楼。
不知怎么的,这酒楼在陆九印象里,好像里出现过很多次。
“小二!一碟蚕豆,半斤牛肉拼半斤羊肉,再上一壶酒!”
陆九顿了顿,又说道:“两副碗筷!”
陆九对在酒楼内躲避风雪的老乞丐招了招手。
店家愿意让这乞丐进屋,就证明这乞丐至少在这儿很多年了。
陆九打算问点消息。
“嘿嘿!公子找小老儿来有什么事喔?”
陆九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笑道:“请坐!”
老乞丐应声坐下,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