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现场的执行导演站在舞台一角，握着话筒再次强调着录制规定：“请还没有坐下的观众朋友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我们节目录制将在10分钟后开始。”

向久恩匆匆扫了一眼手中赠票上的文字，低着头跑下几级台阶，抱歉地擦过几个女观众的膝盖，气喘吁吁地终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还是执行导演的声音，他拿着小手卡，向在场的所有观众宣读着手边投票机器的使用规则，检查着大家是不是真的都已经明白了机器的使用的办法。当执行导演第二遍检查的时候，现场突然开始骚动。向久恩把眼光从投票器上移开，顺着人声的方向望去。

Sta，谭尹……还有易也、沈之航一个接一个地从舞台的另一个端走上台，一一在评审席上就坐。

她同其他在场的粉丝一样，连忙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对准喜欢的爱豆，拉近焦距，正要摁下快门的时候，却不聊被旁坐激动的小姑娘撞了手肘。方才还精准聚焦在穿着米黄色休闲套头衫易也身上的镜头，一个偏离，对焦在了穿着黑色缎面西装的沈之航身上。

咔嚓一声，向久恩在宇宙选秀局现场留下的第一张照片，阴差阳地拍下了沈之航落座的这一瞬间。

照片里的沈之航，穿着有着意大利超过一百年发展史品牌为他量身定制的黑色马海羊毛西装，平整的肩颈线条下看得出常年健身的痕迹。虽然已经落座，他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在黑色西装的包裹下，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个矜贵的背影。

他和身边穿着米黄色休闲套头衫的易也太不一样了，甚至和十几年前的他自己相比，也判若两人。

刚才不小心撞了向久恩手肘的小姑娘回过神来，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碰到您的，没撞着您的头吧？”

向久恩也回过神来，跟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姑娘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没撞到我的头啦，没关系的噢。”

小姑娘脸上的歉意和自责这才褪去了一点：“对不起呀姐姐，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看到易也真人，我太激动了！”

“第一次啊，那多激动都是合理的。”

“谢谢姐姐理解！果然咱们粉籍相同，就是更能理解对方呢。”

这就是小姑娘和她这个陌生人聊上了。向久恩把手机往裤兜里揣好，偏头看向左手边这个小姑娘：“上大几了？”

小姑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大学生啦？”

这句话恭维得向久恩开心极了，她听进耳朵里，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再表扬她有一双精准的眼神。不知不觉把工作里常常用来和大学生沟通的方式用在了这里：“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

嗯，把问题抛回去，鼓励小姑娘独立思考。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答：“您一看就上班了呀，穿得好好看，还背着电脑包。”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向久恩放在脚下的皮质通勤包，“它看起来很贵。”

“我？一看起来就上班了吗？”

向久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米黄色的P罗纹布中袖上衣，黑色小脚西装裤，脚踩着一双米色的平底鞋。她又抬眼细细对比了一下大学生的穿搭：淡粉色的条纹娃娃领衬衫，牛仔长裤，搭配一双国产某品牌的小白鞋——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饶是她这个在文化氛围相对年轻活泼星星向上工作的人，从上到下都会散发着社会打工人的气息。

大学毕业后的七八年时间里，在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找到一个神仙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工作和社会大环境还是悄声息地改变了一部分的她。也许是某一天，她为展现职业成熟度，买了一件低饱和色的雪纺衬衫；又或许是某一天，她为了陪大哥出席酒会，买了一双尖头的皮鞋……

她的心底忽然闪过一句感叹，十多年的时光里，变化原来如此悄声息又翻天覆地，就连她也是。

也难怪沈之航，和十几年前的他，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录影棚里场灯尽灭，在执行导演一句对着话筒低沉且有磁性地倒数了三个数后全场的观众，都安静了下来。再下一刻，一排冷调的强光落在了玻璃地板的舞台上，在现场观众的欢呼、鼓掌声中，一群穿着纯白短袖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干净少年们目光灼灼地亮相。

刚才和向久恩闲聊的小姑娘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激动地握着手中的荧光棒挥舞着：“啊啊啊啊啊！好帅！！！！！”

向久恩没绷住，噗嗤一声低头浅笑，笑她也太不坚定——易也还坐在评委席呢，她怎么好当着爱豆的面就夸别的男人帅的呀？更何况……台上那些，毛长齐了吗？充其量也就是眉目清秀吧，哪里有易也刚出道时一半的帅气和气场啊！

想到这里，她不自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甚至从扔在脚下的通勤包里找出了一件初秋的小开衫，胡乱地团成一团，往腰后一放，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以一个更舒适自在的姿势淡定地看着台上一百个小少年变化队形、唱歌、跳舞……

首曲才结束，大学生姑娘就已经喊废了嗓子，又累又高兴地转头来向久恩这里找共通点，却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淡然松弛的眼睛：“……姐姐？你怎么那么淡定。”

向久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经验告诉我，这时候嗨的话，太早了。”

“哎呀！还是你有经验！一看你就是经常能来看节目录制现场吧？”小姑娘的嗓子虽然哑了，但精力却还充沛得很，“我刚上大一，好不容易才通过这个暑假攒够了易也超话的等级和活动积分，换了这场节目的入场券。”

“开玩笑的啦。我是年纪大了，没法儿跟你们拼体力了，不得不保存一下实力。”向久恩眨了眨眼，“不信你等等，等易也上台的时候，我指定叫得比你疯狂多了。”

就在此时，易也拿起了桌上的话筒：“你们好，我是组合BEST的成员易也。”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评委导师席。”

“但我不得不坦诚地告诉你们，上一回我当导师，领导的是一群还没有上初中的小朋友。”

“我压力也挺大，这下一股脑都倒给你们了，大家就，一块儿努力吧！”

他轻松幽默地一句一句介绍着自己，一笔一笔树立起他在这个选秀节目里的个人定位。而他的粉丝群聚集的观众区域则跟着他的每句话，爆发出超过100分贝的尖叫和鼓掌。

大学生小姑娘刻意观察了向久恩：“姐姐，你虽然嘴角疯狂上扬，但你没有疯狂尖叫诶。”

啊……这……易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啊。向久恩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立马汗颜，愧疚地反省自己：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见易也次数太多了，怎么都失去粉丝本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