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顾修言的声音:“改日,和风定当奉陪。”
穆如清抬眼使了个眼色,素玉心领神会,出了门去,到柜上与常叔耳语了几句。
顾修言方要踏出门去,常叔从后面追了上来:“顾公子,顾公子留步。”
顾修言止步,回过头:“常叔有事?”
常叔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家主人有请。”
顾修言颇为诧异的扬了扬眉。
天涯咫尺的主人?
他思忖了片刻,也不多问,从善如流道:“那就劳烦常叔带路。”
常叔将他带到了穆如清所在的雅间门口,顾修言瞥了瞥旁边的雅间,了然的笑了。
常叔看着他迈进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叹——九年前,他还在丘山居做掌柜时,顾修言就住在丘山居旁的一个小院子里,似乎每日都要读不少的书,还要练武,那时他才12岁,是个看上去沉默清冷的少年,对谁都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长大了,面上笑容也多了,同人相处时温和有礼,正应了他的表字,和风。可是,不知怎的,常叔总还是觉得,那个小时候的顾修言,要比现在来的热情。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面上是冷的,心是热的,而现在,面上温和了,心却冷了。
顾修言转过屏风时,穆如清正往杯中斟茶,见他进来,略略抬眼:“顾先生。”
顾修言难得的有些愣怔:“穆姑娘?”
穆如清将茶盏推到自己对面的座位前道:“顾先生请坐。”
顾修言略微犹疑了下,坐了下来,问道:“穆姑娘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我以为,先生会先问我天涯咫尺的事。”
顾修言扬了扬唇角:“天涯咫尺作为京城第一酒楼,汇聚各方名流,多少人想从天涯咫尺入手打探多方消息,却从未有人成功,甚至连天涯咫尺背后的主人是何方神圣都从知晓。手握天涯咫尺,穆姑娘一上来便给我这样重要一个讯息,想必定是对顾某有所要求,若是顾某不允,想来天涯咫尺的事,问也是徒然。”
“顾先生好坦诚。”穆如清微微抿了一口茶,道,“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想同先生合作。”
顾修言颇有兴趣的“哦?”了一声:“穆姑娘要跟我合作什么?”
“请太子爷,搬出东宫。”穆如清轻声说道,却能确保每一个字都传到了顾修言耳里。
顾修言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太子殿下可是穆姑娘你的未婚夫。”
穆如清嗤笑:“未婚夫?呵,你见过谁家未婚夫还未成亲便同姑娘家的妹妹暗度陈仓的么?”
闻言,顾修言脸上闪过微微的讶色,他问道:“若真如穆姑娘所言,此事也必当十分隐蔽,姑娘又如何得知?”
穆如清扬唇轻笑:“若我说我知道的不止这些,先生可信?”
“愿闻其详。”
“若先生就这般一直忠心事主,将来必贵为国师,权倾朝野,只不过。。。最终却被一心辅佐的主子猜忌压制,诬陷入狱,声名狼藉,最后,凌迟处死。”穆如清声音轻轻柔柔,像是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不由自主的便想到那样的惨状。但她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当然,这些在先生听来,大概只是稽之谈。我也只是信口一说,毕竟,既然想跟先生合作,就绝不能让先生落到那般境地,是否做真自然也法考证,所以,先生莫放在心上?”
顾修言挑了挑眉毛,穆如清这通篇话说下来,到最后却仿佛是说了一通废话,其实不然,她是在用貌似不经意的话语告诉他,她可以保他性命。
先像讲故事一样给他埋下怀疑的种子,再像玩笑一般给他安心,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完全不将她的话当回事,但是有了肃侯府做保命符,谁还会在意她说的真假?当真是玲珑心思。
不过,顾修言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分毫不差。让他惊讶的,也正是她的分毫不差。
将来的事,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