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家属院大门正对着一条河沟。河沟另一端是个野地,中间有个不大不宽的土桥。
边桂琴上身是确良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搭配的深蓝色的裤子。头发绑了个辫子,脸上涂了粉白噗噗的,嘴抹了点唇色,整个人很是精神。
祁赢搂着她的粗胖的腰身,美滋滋的笑笑。
这就是踏实的赶脚。
熟悉的臭味扑面而来,熏了祁赢一个跟头,师范家属院大门左手边就是厕所,现在正值夏季,对着的河里漂浮着绿色的浮藻。
河岸边混堆的是家属院的生活垃圾,浑浊的气味让人只想屏息。
大门边挂着那个熟悉的牌子红色的两个大字到底醒目--“正骨”。
祁赢还记得自己曾抬着头一本正经的点着那两个字大声的读“正,ha”
四周认识的不认识俯身笑的岔了气。
自此成了自己甩不掉的黑历史。
矮矮的一堆平房,第一排拐进去就看到熟悉的红色铁门。
边桂琴把车停稳,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身着一身棉麻的布衣,精神矍铄的头发却已经银白,身形精瘦挺拔高高模样很是帅气的中年大叔,一脸堆笑的把祁赢抱在怀里。
垫了垫“姥爷的半袋面哦。”
又往上微微的抛了抛,手紧紧的护着。
边桂琴冲着门里喊了一声“妈,我把祁赢放着了我走了。”
刘姥姥紧着出来。齐肩短发耳边的碎发用卡子一丝不苟的别起,身上穿的蓝色的确良袖的短褂,露出来的胳膊白的发光。下身是七分的黑色裤子,脚上这个年代最常见的黑布鞋。
脸白皙轻微皱纹,皮肤白的通亮,一脸喜色,笑起来的窝纹里夹着那熟悉的瘊子。祁赢还记得自己洗完手,一点点给姥姥挤里面白白如丝的粉刺。
想到这一双眼隐隐有些发热的湿意。
刘姥姥把一个包子塞进边桂琴手里,叮嘱道“拿着吃,赶紧走。你们那个什么领导又得在门口拿着钟表掐点,晚了又扣五块”
这年头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多块。人民商场的经理姓郝,却不是好人。
每天七点多拿着表站在大门口掐点。
晚一秒就是五块。
祁赢刚出生那会,边桂琴休完产假,中间只能让人打着掩护赶回家喂奶。
抓住不在柜台也得罚钱。
后面实在被抓的厉害,只能刘姥姥带着祁赢。在之后边二舅家的二小子边康老是闹毛病。
没办法只能把祁赢安排去幼儿园,那会小祁赢也着实受了点子罪。有时候上吐下泻,上厕所也不会湿裤子来不及送,光着腚,坐小板凳上被小朋友笑话。
冬天一屋子都是尿骚味,弥漫着孩子尿了在暖气上烘裤子的味道。
边桂琴来不及送裤子只能多备一条裤子一个小被子。总不能老是光着腚等吧。
待祁赢回过神来边桂琴已经匆匆离开了。
边姥爷抱着她往里走,刘姥姥回手把门关上。
屋里有些简单的原木家具,正中间的圆桌上摆着几个包子还有三个粥碗,一个小碗里盛着喷香的香油拌咸菜。
祁赢被边姥爷放在腿上抱着坐下,刘姥姥端进来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小半碗粥。平放的筷子上顶着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弥散着一股子原生态的香气。
祁赢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两个老人对视一笑“乖乖,今个怎么呆呆的,还没睡醒呢。”
刘姥姥摸摸祁赢的头“姥姥喂饭饭。”
祁赢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清脆的叫人“姥姥,姥爷”
边姥爷很高兴一脸欢喜的捏了捏祁赢的脸,把她放在地上。
祁赢自己颠颠的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地上的矮桌旁,刚刚好。
刘姥姥端着小碗要喂她,祁赢怎么好意思,只能撒娇耍横要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