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了,安妮,你想想我刚才的提议,等你确定了,咱们再聊。”周亦然提议去喝一杯。
安妮没有拒绝,起身穿衣服。倒是楚清说:“我就不去啦。你们去吧,还有点事情需要先回家。”周亦然没有挽留,拍了拍楚清的肩膀,一脸的心疼。
“走吧,坐我车”。
周亦然难得的开了卡宴,安妮心想,自己真是傍上大款了。她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却理直气壮的坐了进去。
“楚清最近处了个对象,看他看的紧,晚上从来不出来喝酒了。我是真受不了这样的。”周亦然解释道。
安妮想起蒋宇宁的作风,一脸的赞同,狠狠的点点头。
周亦然专心开车,安妮随口问:“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开的莫非?”
“我就知道你要问。”周亦然一脸坦然。“我家的八卦你没听说过?我爸跟我妈是大学同学,我爸是我外公的学生,他们郎才女貌。在一起之后有了我,后来我爸出轨了,我妈精神不正常,跳楼了。我就想在民政局旁边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会笑着离开,我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永远。”他冷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安妮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些,是我冒昧了。”
“没事,这些事早就出现在八卦新闻上了,我家的事不是家事。”周亦然嘲讽的说道。
安妮说:“哪有永远啊,说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就可以了。”
周亦然没有接话,停车,走进酒吧——夜色。
“一杯内格罗尼,一杯玛格丽特。”周亦然仿若熟客,随意的点了两杯“很漂亮的酒”。看着调酒师的指尖变幻出美妙的颜色,安妮有点失神,蒋宇宁最讨厌自己喝酒了,他说:“喝酒是一种瘾,而上瘾是最不能做的事情。”安妮语的勾了勾嘴角,嘲讽的摇了摇头。自负的人往往对其他的人置若罔闻,他们在乎的永远都是自己。
“1949年,美国举行全国鸡尾酒大赛。一位洛杉矶的酒吧调酒师JanDrasa参赛。这款鸡尾酒正是他的冠军之作,想纪念他的已故恋人。用墨西哥的国酒Tia为鸡尾酒的基酒,用柠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用盐霜意喻怀念的泪水。这款酒在世界酒吧流行的同时,也成为Tia的代表鸡尾酒。”周亦然继续说:“送你一杯,缅怀一下逝去的恋人吧。
安妮哑然,这人说话真难听。此时的周亦然似是在调侃,但是格外认真:“你说的没,说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就可以了。那如果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安妮拿起酒杯,冲着他举了举,一饮而下。
“喂,你会不会喝酒啊。这酒怎么能这么喝?”
安妮双手交叉趴在吧台上,脸轻轻的放在手背上,歪着脸看他:“我就想这样喝,今天就想这样喝。”她转过头去,对着调酒师说:“麻烦再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安妮的脸在酒吧昏暗的环境下显得越发的白皙,一双大眼睛因为喝了酒,朦了一层雾气,忽闪忽闪的,周亦然心里有点痒,顺手将安妮的脸转过来,对调酒师说:“一杯龙舌兰日出就行。”
调酒师有点诧异,很快恢复平常。
安妮酒精作祟,有点酒壮怂人胆,含糊不清的说:“周亦然,陪我去。”在酒精的刺激下,安妮的双眸很亮,但是头脑好像却不是很清醒。
周亦然有点没听清,靠近了她一些问:“安妮,你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近,周亦然身上凛冽的古龙香水味道给人一种悠远的感觉,淡淡的烟草香不似他人那样浓厚,让人觉得很好闻。
几杯酒下肚,安妮的心绪又回到了以前。那些年,她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跟爷爷奶奶生活的时候,深冬的一天,她去帮做饭的奶奶打酱油。那是一个下雪天,鹅毛的大雪,夜空没有一丝的亮。她一个人穿梭在小巷子里,小小的红色头绳在漫天的大雪中显得格外鲜艳,没有人问过她怕不怕,她就那样孤独的往前走。
周亦然的眼中清亮、澄澈,那闪亮亮的双眸中闪着一丝丝的寂寞,将安妮的情绪瞬间拉回到那些个大雪天。
“周亦然,周亦然,周亦然。”安妮眼神迷离,一声声的喊着周亦然的名字。
周亦然将东倒西歪的安妮扶正,双手扶着安妮的小肘,轻声问:“安妮,你说什么?”安妮的眼中弥漫的难过让周亦然心下难受,不知她是因为喝酒难受还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对她轻言轻语。
安妮自言自语着:“陪我,陪我。”像一只孤独的小野兽寻找着出路,安妮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听的周亦然心中一阵阵的发紧。
“安妮,我在听。”周亦然侧着耳朵,想要离安妮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安妮努力睁睁自己的眼睛,酒吧中光怪陆离的吊灯似乎在转,闪得安妮实在是睁不开眼,她想要用手锤锤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的心头一阵燥热,深吸一口气,使劲呼出,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嚷出一句:“陪我去拔牙吧。”
安妮十六岁的时候长了一颗智齿,整整十二年,智齿偶尔会偷偷作祟,让她的腮帮子肿上几天。安妮胆小,跟蒋宇宁在一起的时候,蒋宇宁安慰她,智齿就是“智慧的牙齿”,所以迟迟下不定拔牙的决心。但是现在,安妮想要拔掉它了。
没有用的牙齿跟过去的人、事一样,都是不值得留住,且留不住的。沉溺在痛苦回忆中的人也不会发现当下的幸福。
听清楚安妮的话,周亦然忍不住用食指搓了搓额头,露出一个可奈何的笑,原来,她想让自己陪她去拔牙。
安妮醉得不省人事,乖乖的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看着安妮婴儿一般的睡脸,周亦然有些恍惚。母亲去世之后,自己并未与任何女性有过亲密接触,他想到女人柔软的手臂就觉得恐怖。那么,现在安妮应该怎么办呢?思来想去,打电话给周权明是最好的选择。周权明是周叔的儿子,一直在给周亦然做司机。大部分时候,周亦然都是自己开车,自己跟外公说过很多次,但是外公执拗的让周权明给他当司机,大概是想让他在京城有人陪。
周亦然拨通了周权明的电话,对方迷迷糊糊,可能已经睡了,并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周亦然单刀直入:“权明,你过来夜色酒吧一下,我这里有个朋友喝醉了,你帮我送一下。”
周权明瞬间清醒:“好的,老板。”
当周权明感到夜色的时候,周亦然正在紧紧盯着趴在吧台上睡觉的安妮,不一样的是,安妮的身上披着周亦然的黑色风衣。周亦然静静的坐在王安妮的身边,酒吧中人声鼎沸,但是唯有这二人,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一样,他们静默着,守护着。
周权明眼中有着法名状的黯然,心中了然,快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