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猜。”
“我猜你梦里娶媳妇儿了。”
“不是,我做皇帝了。真的。”
这时他爹训他了:
“奶都没断的小屁孩,知道皇帝是啥东西不?还就做梦当皇帝了。”
韩三打心眼里是逆反他爹的。但他又怕他爹,怕他爹怂恿两个哥哥欺负他。也幸亏韩老蔫天生的怕老婆,韩三才得以不被欺负死。
“你个韩老蔫就是个门里光棍,对自己的孩子凶,对外卵蛋。我就看咱这个娃有志气,将来你一万个老蔫捆一起,也比不上俺三儿一个脚趾头粗。”
韩老蔫见老婆如此损自己,就不吭声了。因为根据日常生活经验,他说一句,老婆就有十句在等他。
话他是不敢再说了,就暗暗地用脚蹭了一下韩三。韩三直往他娘怀里拱。
韩老蔫“暗算”韩三,马上就得了“报应”。他老婆立马出“凤爪”狠拧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子,使他有了反应:
“哎哟——孩他娘,你掐我干啥?”
“你个大坏种,咋着三儿了?”
“我没咋着他啊?”
“你没咋着他,他咋着吓地一激灵,咬的我奶都痛了。”
“我就伸了一下腿,蹭着他了吧。”
“我看你就是有意的。明个儿起,你住瓜棚别回家了。恁大年纪了,还和儿子们轮班守瓜地,让人笑话成轮班陪老婆,你也好意思?”
韩老蔫听老婆这样一讲,大尴尬了。因为确实有人因此取笑他:
“老蔫,今晚你们爷仨谁看瓜谁守家?儿子看瓜你可要替他守好家啊!就是扒灰也不能便宜了外边人。”
每逢遇到这种龌龊人,韩老蔫通常的应对则是:
“嘿嘿嘿,你回家扒灰去吧。说人家应自己。”
韩老蔫不敢吱声,装睡着。他老婆杂四杂五地又说了一阵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但是,吃奶饱足了的韩三却精神大好,他在他妈怀里生他爹的气:
“韩老蔫,我都是皇帝了,你还敢欺负我,看不起我,我得治治你。”
于是他想过来想过去,感觉凭他一个人治他爹,怎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他想到了他的“文武大臣”。
韩三急着等天亮。
次日,他到大哨子家溜达了三次,才“召见”到大哨子。他一见到大哨子,就说:
“我爹该治治了,他看不起我这个皇帝。你给我出个主意,狠治他一回。”
大哨子一听韩三这话,心想:
“儿子治老子,这是大逆不道啊。如果我给他出了主意,惹出事来,他老子怪罪到我头上,找上我爹。我爹必轻饶我不得。罢了,让他找张好吧。”
于是大哨子就对韩三说:
“对,得治他。不过,我一时半会倒想不起啥办法。对了,张好是咱们的军师,鬼点子最多,一定有好计谋。今晚,皇上带上酒和肉,他一定献言献策。”
“行,到晚上让张好想办法。”
这一天,韩三找到赵不矮,要他多准备些酒肉。赵不矮满口答应。他看韩三走时,心道:
“这个小鳖羔子,吃剩肉残酒还上瘾了。多大的事,大不了我家的猪少吃几口罢了。”
赵不矮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呢?
只因为秦老财家大业大,每日宾客满门。他家一年三百六十天笙歌燕舞不是过节胜过节,每日的残羹剩菜都有几大缸。
赵不矮身为秦家的大厨与管家,对每日的“餐厨垃圾”自是有第一支配权。他生财有道,他一家人不能“消化”的“餐厨垃圾”,就用来喂猪了。
当晚,韩三让胖象提了四大桶的酒和肉到一个小树林里。这片小树林的前面不远处,是一处打谷场。他要在小树林里与“文武大臣”商议大事。
众伙伴们看到了比往日多的多肉菜,个个欢天喜地。
韩三终究是小孩子,看到大伙对他的肉菜都很喜爱,当时直截了当就说:
“谁能说出一个治我爹给我出一口气的好点子,这一次就由谁先掌勺随便吃。”
小伙伴们一听韩三要整他爹,都乐坏了,七嘴八舌乱说一通。
有的说给他爹套上麻袋揍一顿。
有的说在他爹经常走的路上挖个坑,摔他一跤。
有的说往他爹被窝里放蛇,放蛤蟆,放蒺藜………
韩三听了都不满意。最后他点名张好出个主意。
张好想了一会,笑嘻嘻地说:
“万岁,什么时候该你爹守瓜棚?”
“今天夜里,我爹就守瓜棚。”
“今天夜里,那好,我有好计了。”
“你什么好计?”
“让你爹跳舞。”
“这个好玩,怎么让他跳?”
“吃过酒肉,大伙儿到河滩都去摘蒺藜。摘了蒺藜交给我,大伙就等着瞧好戏吧。”
韩三一听张好要用蒺藜让他爹跳舞,
“好好好,大家都快吃快喝吧,吃过喝过去找蒺藜。”
真是人多力量大,几十个小孩子吃过喝过劲头大,到了河滩很快就摘了一大兜青蔡藜。
张好拿了这大兜蒺藜,向韩三说道:
“万岁,咱们现在就去你家瓜地。”
韩三伸手一指:
“好,出发。”
韩三家的瓜地在一条小河边上。大伙趟过了河,在张好的指挥下,都趴在河沿下。
张好对韩三说:
“万岁,我去完成任务了。等我回来,再按计行事。”
张好说完了话,就在众目的注视下,带了那兜蒺藜,蛇一样灵活地爬近了韩老蔫的瓜棚前。
他来到了韩老蔫的瓜棚前,竟然听到了韩老蔫的轻鼾声。这使张好大喜过望,他心道:
“天助我也,就该韩三他爹大跳一蒺藜舞。”
那时候,张好索性爬近了韩老蔫的床前,就那床前开始撒蒺藜,就连韩老蔫的鞋子里,他也给放进了十几颗。
张好退出了瓜棚,就那瓜棚口前撒下一大片蒺藜,然后他又爬回河边众伙伴跟前,像个凯旋的大将军,骄傲地说: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依计行事。大伙儿对朝瓜棚口喊偷瓜喽,偷瓜喽。”
于是,小伙伴们便一起儿爬上河沿,高喊“偷瓜喽,偷瓜喽。”
韩老蔫被喊声惊醒,听见人乱喊偷瓜喽,就信以为真。
他撩开蚊帐,就赤脚下床。一跑出瓜棚口,踩上蒺藜就直蹦跳往前走。不料,几乎一步一扎脚,他慌忙蹲下去往脚板一摸,拿在手里见是青蒺藜,便知是有人在捣蛋。
韩老蔫见被人跑进瓜棚地来陷害他,不由地火冒三丈,发誓要捉住喊偷瓜的人。他转身爬回瓜棚,抓了鞋子往脚上就套,不由地又大叫一声。
他气哼哼地把鞋子竖起一磕地,就见十几颗青蒺藜掉了出来。不过,最后的完全清理还需要他用手去掏方干净。
如此一来二去耽误了工夫,待韩老蔫穿上鞋子赶到河边,连青蛙都躲进河里让他看不到一眼了。
韩老蔫遭如此戏弄,对着空气大骂了一通想法子害他的人。不过,这一次他不管他骂的有多毒,都是对自己的诅咒。
那一夜韩老蔫气哼哼一直没睡安稳觉,韩三却在梦里几次“嘻嘻哈哈”笑出声。
只因为他觉得他爹踩蒺藜时一蹦三跳爬地走太好玩也太解气了。他笑醒了,不由地就想:
“明天就要玩踩蒺藜的游戏。让谁表演呢?”
韩三想过了好几个小伙伴,又在否定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