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夫人。只有三公子离家云游,你家方可由泼天大祸转为量富贵。”
韩育隆早把韩三视作天大麻烦,眼下有人愿意把他的这个麻烦带走,自是心中庆幸不已。他当下就道:
“我家不求富贵,只求平安。三儿,先生愿意教你做为人之道,你就随先生去吧。”
韩三一听他爹说这话,心中怨气陡升,他愤怒道:
“走就走。这世不再登你家这破门。先生,走。”
韩三言毕,昂然就行。先生向韩氏夫妇一揖,道一声“告辞”,即携韩三扬长而去。
俗话道儿是娘的心头肉,郝美花骨肉乍分终有不舍,追逐着连喊“我的儿啊”,怎奈韩三头也不回。她唯泪流面。
韩三离开家了,韩育隆心头轻松之际又稍感失落。他终究想得开,便温言软语劝了老婆回家去。
不讲韩氏夫妇回家怎样。话说算命先生携着韩三出了强家集,又行好长一段路到人处,这先生长出一口气出来,张口就道:
“唉呀,装模作样,真他娘累人。”
韩三大惑,疑问道:
“谁装模作样?”
“我。”
“你?”
“是啊!”
“你装谁的模作谁的样了?”
“看,就是这副模样,我装的。”
“你不是道士,也不是算命先生?”
“一半一半。”
“什么叫一半一半。”
“我是个算卦的,但不是道士。”
“是谁让你装模作样到我家的?”
“是一个比你大四五岁的小伙子,说你被父母关在铁笼子里,要我按他的办法把你救出来。现在,我完成任务了。你随便吧。”
“怎么叫我随便吧?”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去。”
“你的意思是你不管我了?”
“你要我怎样管你?”
“你带我云游四海,教我做人啊!”
“我带不了。”
“你怎么带不了?”
“我这算卦的行当纯属糊弄人的干活,挣得钱经常连我自己还管不饱呢!再带上你,更得多喝西北风了。带不了,带不了。”
“哼!那你滚吧。救人不救到底,算啥玩意?”
“嘿嘿嘿,看在你朋友给的五两银子的面子,老子不给你小子一样。你好自为之吧!老子喝酒去也。”
算命先生言毕,大步流星而去。
大路上只留下韩三一个人,他四顾茫然。想回家吧,一想到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屈辱,他就发誓纵使死在外面,也不想再在韩老蔫与郝美花一面。
“怎么办呢?”
韩三一边寻思着以后的路,一边漫目的地往前走。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韩三忽然记起算卦先生说过的这一句话,就兴了志气。他想:
“天高地广,难道我韩三还不如一只鸟,一条鱼活个自在?他娘的,老子不信这个邪。我不但要活自在,而且要比所有人活得强。”
有了这个信念,韩三就快活起来,他蹦蹦跳跳往前走。
他走累了,就找个朝阳的地方睡一会;走渴了,就到河边喝口水。
可是,他饿了,却麻烦了。
因为他不肯去要饭,去吃別人家的残羹剩饭,而且还特想吃肉。
可是他身分文。
韩三离家,除了一身衣服外,纯粹是净身出户。
饥肠辘辘,怎么办呢
他渴望天黑。
干什么?
他要偷鸡。这是他唯一的技能。
有言曰一招鲜,吃遍天。他要靠他偷鸡悄声这一招,走遍天下吃遍天下鸡。
这就是韩三当时的真实想法。
但是,套用现在一句话,他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也不是说他的技能没有得到发挥,发挥了,而且发挥得很好。
那天,韩三勒紧系腰带,潜伏在一个村外,终于盼来了天黑,盼到了家家户户吹灯拔蜡。
韩三像一条野狐行动了,他闻着鸡屎的味儿进入了一户人家,顺利地抓到了三只芦花大母鸡。
那一晚,他在一条小河边,架起了火,完美地做成了一顿野外烧烤。
这一顿烧烤,解决了他的三日之餐,让他游观了五十里山河。
不过,他游观的五十里山河,收获的不是风景,而是世人的白眼与隆冬的苍凉。
隆冬的苍凉那是老天爷的原因,恨亦用,怨也用;世人的白眼,是韩三自身的原因。
因为他长相太丑了,遇到他的人都惊呼“丑八怪”,如躲瘟神一样而避之。甚至一些顽童追逐着他看怪物一样,抛坷垃掷柴棒。
那时,韩三的那个气啊,气得不能行又可奈何。
陌地人生,他有性子也不敢明发啊。
有一次,他路过一村被一群顽童把头上砸了一个大包。
这一下可彻底惹恼了韩三,他要报复。
待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连进几家放了几把火,还“顺手牵狗”拐跑了这村的一只大肥狗。
远远地看到那村里一片片火光耀空,浓烟滚滚,听着狗吠人叫,韩三心里大为解气。他甚至对着那村庄喊:
“老子不是好惹的,敢惹老子,老子让你们鸡飞狗跳。”
喊过了,高兴过了,他就领着狗进入一个山坳里。
在山坳里,韩三捡了老大一堆柴,然后那只狗在他温柔的抚摸下,把脖子转了七百二十度,一声不响地死在了韩三的胯下。
这一次,韩三要来个“烤全犬”。
这家伙好像是个天生的屠夫,对那只不幸的狗放血、扒皮一气呵成,没用一刻钟。
扒净了狗内脏,韩三就用一根长木棒穿透了狗身子,木棒是从狗腚眼穿进过胸从嘴里出来的。然后架在了支架上,在下面点着了火。
火苗欢快地跳跃着,火舌欢快地舔着不断转动着的狗身子。
过了一会儿,烤熟的肉香向四周散发。韩三闻着香喷喷的味儿,口水不觉间就流了出来。他想:
“大口吃肉的美好时刻很快就要到了。如果胖象能在这里,他一定高兴得要死。”
他的畅想还在进行时,却不知危险正在悄悄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