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良媳妇,你能不能把缺口挖开一点,让我田里先进点水?明天我得外出一趟……”
慧英想起大伯临走时的提醒,想想上午的时候,估计黑老四就提出过这个要求。
如果她把缺口挖开一点,那她家今天的秧田水就放不满,又得耽误一天。
“黑四哥,你看这个时候大伙都在赶季节。我们家劳力又少,秧田再往后拖,就没法搞生产了。”
慧英说的是实话,黑老四也知道。可他家那口子非得让他赶上明天去镇上集会的日子,看能不能打点尾货。
“嗯……”
黑老四还在犹豫着怎么说。“哐”地一个身影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
“不中用的货……在那瞎聊啥呢?”
慧英见是黑老四媳妇。
“没聊啥呢……刚刚黑四哥在说水田放水的事。”
“别扯那水不水的事……看你那勾子眼,男人刚出去,就出来害人了……”
“黑老四,给我把水渠挖开!”
黑老四这媳妇虎头虎脑,长得不高还喜欢花里胡哨地穿衣服。一件大红的碎花棉袄硬是让她裹成了棉被的感觉。仗着自己的爹是陈湾村的支书,话说得比她男人还凶。
慧英只是听村里人说过这人,要不是她帮公公守水田,真不知道啥时候遇到。
“黑四嫂,你胡说什么!你……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慧英见黑老四媳妇骂了人又在指使她那口子挖水渠,心里一急,不知道怎么对付这蛮妇。
不远处,有几个还在做秧田的村里人听到吵闹声,都抬头望向这边。
隔着一陇田的春生看到了,爬起身子看见是自己的堂弟媳,拿起锄头就往这边赶过来了。
黑老四没想到自己媳妇悄咪咪地跟在身后,抬头看见往这边匆忙赶来的春生,心里一股怨气不由生了出来。
他抡起锄头就往水渠挖了下去。
慧英没料到黑老四真的会去抢水,脸一沉,又去堵住挖开的缺口。
这时,春生来到三人跟前。
“国良媳妇,你这是怎么啦?”
“你们两口子不要欺负一个妇道人家!”
看到挖开的水渠,春生大声地呵斥道。
“好你个国台党的余孽,你还敢在这里跟我大喊大叫……”
春生的父亲是国良的二伯。
当时国军征兵要求每家出壮丁随军。大伯要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国良父亲又瘦小,所以他们便把二伯送去跟着队伍从军了。没想到仗打到后头,二伯跟着国台军逃去了台湾,从此杳音信,留下春生母子在响水村相依为命。
“你说谁余孽呢?你个泼妇……”
春生听到黑四媳妇这么恶毒的话语,血气一下就涌了上来。
黑老四见春生正逼近自己的媳妇,一手拽着他媳妇往后拖,把锄头架在自己胸前。
“你凶什么凶……你本来就是逃兵的崽子,还不能让别人喊了吗……”
春生哪受得了这刺激,为这事到现在自己老婆都没着落。这种专挑痛处揭伤疤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春生抢在慧英前头,抡起锄头往黑老四砸了下去。
“不得了啦……余孽打人啦……”
黑老四媳妇没想到春生竟然真的动手,心里一惊,就扭着身子要去帮自己老公一把,嘴里更是大声地吆喝着。
春生因为父亲逃去万浪岛的事,从小就性格内向。长大后更是用重活麻木自己,练就一身腱子肉,而且力气过人。加之他喜欢舞枪弄棒,夜深人静的时候,还练习一下村里会功夫的老把式教的棍法。
就算黑老四满身横肉,也不敢对眼前激怒的春生造次。
黑老四媳妇跳下田埂穿过她老公身后,扬着双手就要往春生身上抓。
慧英见了,急忙喊了声:“春生哥,小心伤人!……”
黑老四看春生分心的空挡,翻过锄头往他胸前顶了过去。
春生抡着锄头担心伤着冲过来的黑老四媳妇,被黑老四顶得连退两步,一个没站稳摔在水渠里。
四周做水田的人看到几人动手了,放下了手中的活,围了过来。有妇女同志急忙跑去村里通知村干部去了。
慧英一看春生倒在水里,丢下锄头,赶紧去拉他。
这边黑老四看春生倒下水渠,也放下锄头去瞧自己的媳妇。谁知黑老四的媳妇是个戏精,她看自己那口子没事,忙装着挨了春生的打,倒在田里翻滚。嘴里还不停地嚷嚷:“余孽打人了……余孽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