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艾达灵族留下的遗迹之一，亦是网道的门户和重要交汇点。网道从城市的边缘向外延伸，依照我的观测，上千条次级通道与主干道都与此城相连接，径直通往银河系最远的边界。”

“基因原体有他们的任务，”帝皇说，“征战、复兴，他们行走在寰宇的万丈光明中。”

“距离奥林匹亚不远。”莫尔斯回答，“Hae-clus，本地人如此称呼——假如那颗火山灰飘满大气层的星球还有本地人的话。”

网道并非一条严丝合缝的隧道，它的存在远比人类能认知的任何交通要道更为玄奇。他们飘至网道空间内部，地面上蔓延着的粘稠雾质被帝皇的金靴反射出不定型的光斑，并在三名闯入者到达时发出一阵浅浅的低吟。

“大体我已了解，帝皇。”莫尔斯和马卡多站在黄金大门前等帝皇回来，“和我介绍一些具体的事务，如何？”

在这座神秘的城市中，巍峨的塔楼直冲云霄，其尽头却奇迹般地还是地面；四通八达的道路垂直向上延伸。若是有凡俗旅人踏足来此，他们兴许会纠结于地面这一概念无法自拔——莫尔斯短暂地试着触碰此地的重力场，发现无论旅人身处哪一平面，他们的双足都将稳稳地贴于平面上，如行走在地面一般接受引力的庇护。

“那么，你对这些问题——尤其是异形古老技术上的困难，有什么解决思路吗？”莫尔斯说，“顺便一提，我对你没有意见。假如你觉得我说话不好听，那么肯定是我和罗格·多恩待在一起太久了。”

“那是在哪个星球？”帝皇问。

他看出帝皇对此同样无能为力：再高明的天才也无法用区区数十年时间，破解不知多少万年前那一玄奇种族留下的遗产。

“建造网道的种族就算不是艾达，也与他们相关。”莫尔斯说，拎着他的绿皮玻璃瓶。他总觉得瓶子里似乎正在传来对金色大只佬的歌颂。“可惜现在恐怕早已无从寻觅通晓此等古老科技的种族。”

“当然，就连佩图拉博也懂这一点。”莫尔斯抛了抛手里的绿皮罐头，透明罐头里的绿皮东倒西歪。

广阔但荒废的街道和摇摇欲坠的高塔遍布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教堂与民居的界限模糊，一个个繁复而无法统计的巨大异族街区布满被称呼为地面的足底。向正上方看去，那里同样铺满了苍白的未知建筑，深沉幽邃，直至目力所及的尽头，依然只能看见大量迷雾和建筑的交错。

他的绿皮瓶子现在拿着也奇怪，放下也不安心，两相权衡不如拿着。瓶中的微型绿皮们晕晕乎乎地见到了新鲜事物，一个个脸贴玻璃观察情况。

“我确实有一份策划书。”帝皇说，“目前用标准的文书格式写到了第三千零二十页，其中大部分内容正是对建造本身技术问题的研究。至于工程安全规章，此物并不着急。”

“灵族已经被他们酿造的恶果吞噬。”马卡多用他苍老的声音平静地说。

“密封良好。”

而在莫尔斯看来，帝皇散发金光的双眼中映着一台颇为残酷的机器——他看得出唯有夜以继日的灵能驱动和无休无止的自我奉献，才能满足这颇具黑暗科技时代风格的巨大机械永不餍足的胃口。

“真是个好梦。”莫尔斯伸手，扩大感知范围，扩散的意识在黄金门扉之外试探。他旋即收回手，“这扇门没有与任何完善的道路相连，它不是网道门。”

假如因威特的白昼和黑夜亘古不变，那么网道中就索性失去了这两重概念。常规意义中苍穹的存在被彻底否定，一切空间都沉浸在永恒的朦胧迷蒙之中。

“为什么？”帝皇问，为了在外人面前露面，他已穿回金甲，神态凛然而威严。“我在泰拉亚洲沙漠找到这台机器，而非某颗遥远的星球。”

“尚有一些技术上的困扰没有解决，这是对于人类完全陌生的科技领域。”帝皇的音量好像降低了。“机械教有丰富的经验，我不认为有必要过度插手专业者的工作。”

几人顺着街道前行，穿过横跨虚无深渊的水晶桥梁，步入一座螺旋上升的晶莹高塔。塔内弯曲长廊的两侧竖着一些风化严重的异族雕像，曾被崇拜的偶像与其种族本身一同被时间侵蚀。

帝皇淡定地走回来，表情一片平静，虽然他从踏入这间庞大实验室起，面部表情就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变过。

“五分钟前有人暗示自己不了解网道。”莫尔斯说。

“你知道这给我什么感觉吗，我的帝皇？”

“你和罗格·多恩不同。你的说话不好听是主观上的刻意讽刺带来的。”帝皇沉声说，向马卡多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让神情被兜帽的阴影遮盖，将权杖顶端靠在黄金之门上。

divclass=contentadv“那么我真是十分抱歉，尼奥斯。”莫尔斯说，因为说得既快又轻，音节模糊地连在一起。

“禁军和机械教将在网道的修复中合作。”帝皇靠近了庞大机械中央的金色座椅，他的灵能之躯才能与这过于高大的座椅相互适应，又或者一名同样足够高大的基因原体。

“我们别无选择。”帝皇说，“不可期望有古族后裔甘愿跪拜，并协助我等人类复兴于银河，网道唯吾等亲手开拓。”

他们落在一座无比庞大的城池中，由于空间的倒错而难以估算具体的大小，也无法想象其边界所在的极点。

一阵强烈的震动从莫尔斯手中的瓶子里传来，他略微皱眉，拎起瓶子一看，险些手抖得让瓶子掉下高塔落入无底深渊。

“给我的感觉是，任何一个了解以上名词的人，都能编出比这更详细的一套说辞。”莫尔斯有意地让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扩大，“现在的技术难题、资源问题和人员组织难题呢？全部解决了？你的施工规章制度呢？还是你要让禁军和机械教全权操办？你想瞒着别人，很好，那谁来替在外打仗的帝皇修这个网道，又或者谁来替正在修建网道的帝皇指挥军队？”

帝皇伸手，掌心朝下，仿佛要将庞大的城市笼罩。

只见瓶子里的绿皮不知何时用莫尔斯先前加进去的土壤和少量金属素材竖起了一座金灿灿的帝皇像，一群已经迭代到不知道多少代的绿皮正围着帝皇像大waaaagh道“金色大只佬万岁”，同时用手头的金属碎屑欢乐地搓起了它们乱七八糟的微缩造物。一座小小锻炉毫无道理地出现，相比那就是瓶子震动的由来。

若是情况仅仅如此，莫尔斯只会一阵发笑，真正令他完全没法理解的是，这群粗俗野蛮，科技发展无比离奇的家伙围在一起靠神秘力量模拟着搓的小建筑模型，正是眼前这座与网道相连的庞大城市一个极其微缩的小小角落。

而这个微型角落旁边，正在被绿皮们欢乐地扩建的，则是由金属碎屑莫名其妙转变成半吊子超级劣化版心能反射物质搭建的，几微米长的超级破烂版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