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一幕,陆文波苦涩一笑。虽说以贺远的本事,击败那只隐狼易如反掌,但是一招之下使她心生逃意,显然说不过去。她不是畏怯,而是担心惊扰隐藏的幼狼。
“只不过。。。”陆文波双眉微蹙,看了一眼贺远。
果不其然,只见那隐狼原地徘徊几步,猛然虚晃身形,反身向后奔逃。然而,刚是疾逃不远,突然横身一停,抬头一看,前方站着正是贺远。顷刻之间,两道冷冽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四周寒意陡然大盛。
沉默,对峙,一触即动。。。
此时的贺远,倒是轻松着许多,见他目光沉着,左右踱步,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虽说置身其外,但是陆文波隐约地感觉到,一股子凶气,不经意地扑面而来。他屏息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两股暗流,特别是那位曾经的“旧识”,不由心生一念。
“她。。。不尽于此!!!”
转眼之间,那隐狼又是窜逃了几番,一例外,都被贺远尽数拦截。眼见奔走望,隐狼默默退却了两步,低着头急促低吼两声。随着呼吸渐缓,它的银毛骤然一震,周身随之发出“嗞嗞嗞”的撕裂声,放眼看去,神态已经有了异常的变化。冷涎狂流,躁怒不可,身型足足壮硕了一圈,俨然一副失控的状态。
“狼暴!?”贺陆二人,几乎同声惊道。
狼暴,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来自狼兽的本能狂暴。以超越自身的极限为代价激发全部兽性,从而使得能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在白极原的狼群之中,虽说不是什么鲜见之事,但是发生在雌性狼首身上,却是极为罕有。毕竟狼暴之力,对于狼兽的身心反噬,还是比巨大的,雌性狼首因为要担负生育繁衍的重任,所以一般不会以这种自损的方式,奋力一搏。久而久之,这种本性之力,似乎在雌狼身上已经渐渐退化。然而,强敌当前,狼幼在旁,本能的束缚,终究法阻挡母性的意志。
想到于此,陆文波心沉如石,神情不由沮丧了起来。他知道,以贺远的好胜秉性,怎能轻易放过这等异类中的异类。忧思重重之下,心中纵有千万个念头,都被现实一一否定。
陆文波迷茫了。。。
这时候,一贯雷厉风行的贺远,面对如此异变,竟然出奇地平静。见他驻刀垂眸不为所动,神色间竟有几分舒缓。“咻”地一声,那隐狼终于按耐不住了,纵身一跃,朝着贺远奔袭过来,相比此前,气势更加迅猛。
贺远见状,眼中顿时燃起了烈光,驱刀一跃便与之缠斗起来。他的招式看似刚劲猛烈,却是收放有度,闪转腾挪之间,颇有玩味之意。顷刻间,战地之中雪尘飞扬疾影重重,金铁与骨爪的撞击声连连不绝,两道粗野的煞气,如同蛟龙得水一般混缠在了一起。
虽说未尽全力,但是几个回合下来,贺远发觉这只狼兽有着非同一般的魄力。隐狼在走投路之下都会选择奋力一搏,不过万物都有求生的本性,伺机脱逃,永远是这种狡猾动物根深蒂固的念头。可是这只狼兽的攻势根本不留后路,大有以死相拼的气势。但狼暴的时间毕竟有限,如此地殊死一搏。。。
“。。。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贺远没有细想,提紧了一份魂气。
与此同时,那隐狼似乎感知到了这股压力,迟疑中,露出了一丝破绽。贺远见势,飞速撩起一刀,那隐狼本然地向侧一跃,腾空避开。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之中,贺远早已等在了那里,迎空挥出一式横刀,天空瞬间被撕开了一道裂缝,眨眼间,彷如地狱之火呼啸而出。滞空的隐狼再也避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道火魂,硕大的身躯,横空飞出翻滚落地,在一阵急促地喘息过后,双目渐渐沉暗下来。虽说全身并一道伤口,可是心脉筋骨已然受到了重创。
它,命不久矣。
这时候,贺远缓缓走到近前,见那隐狼奋力挣扎着,向着目光所及之处哀嚎了一声。这不禁让他心生一丝从未有过的怜悯。
“凶兽!恶畜!怎会有这般慈爱的眼神。。。”贺远冷嗤一声,依稀之间,看到了狼毛下残留的血痕。回想早前受袭的场景,遥想曾经的兄弟同袍,他心胆一横,举起了手中的毕雀刀。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横身而过,立在了当前。。。
贺远一怔,满是诧异地看着眼前这道坚毅的背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陆文波!?你,这是。。。”
陆文波慢慢地转过身,泯然一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隐狼,关切之情一闪而过。
“兄长误会了,听我细说。。。”
贺远负起左手,意味深长地瞅着眼前的陆文波。
“隐狼的嚎声,通常只有两种情绪。桀骜高亢,表明周边必有其他狼兽,若是这凄厉之声呢,多半是命不久矣的哀鸣。刚才这。。。”
“行了,直话直说,”贺远低着头,冷漠说道。
陆文波眉头一锁,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蓦然,他掏出了匕首。
“此狼不如。。。由我处置!”
贺远慢慢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陆文波,不露声色。
“文波并他意,只想趁此时机,完善一下手记中关于狼首的信息。往后呢,在兄长跟前鞍前马后,更为顺手不是。”陆文波平静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贺远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陆文波,突然觉得话味儿不对,双眼一微:“你小子,平日不是这般圆滑的,还有这。。。鞍前马后!?”
“辅佐。。。协同。。。如虎添翼!这样可妥?”陆文波随心一笑,收起了匕首。
曾经不止一次,贺远见到,陆文波面对死去的隐狼,竟然暗自哀叹,一副比沉重的模样。本性使然也好,宗族习俗也罢,贺远始终坚信,陆文波对于隐狼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情结。
“这恶畜确实已经奄奄垂绝。。。营内还有一摊子烂事,不如。。。”贺远不愿细想,索性收起背刀,扫眼四周,又是看了看身前的陆文波,果断转身向外走去。几步之后,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背着身,不说话。
陆文波心里一紧,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仿佛被扼住了一般。
“别生事端!”贺远厉声说道,迈步向外走去。
身影依稀,足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