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笑了笑,头一次打开话匣子跟俞念聊天,说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
很快到了里长家,此时宾客散去,只剩里长夫妇和孟多乾以及三婶在堂内。
三叔开门进去先给二老请安,又跟大舅子打了招呼,然而没有一个人正眼瞧他,对俞念更是不屑。
三叔好像习以为常,并未坐下,而是温声叫孟氏回家。
“方儿,跟爹爹回去了,打扰外公一天,该回去休息了。”
孟氏抱着孩子不为所动,似乎看不见三叔。
孟多乾又开始阴阳怪气:“我说妹夫,今年爹的寿宴你怎么不来?还不准我妹妹送礼,有这回事吗?”
里长喝着茶,只是瞟了一眼三叔,并不说话。
三叔困窘的样子似乎让梦多乾很得意,开始了休止的羞辱。
非就是说三叔没个男人样,穷困潦倒,没血性,配不上孟家。
三叔低着头听着,耳根子红的快渗血。
俞念听不下去了,将三叔拉回门边,指着孟多乾鼻子就是一顿输出:“你把我们俞家当什么?是你们家的舔狗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指指点点!”
孟多乾睥睨着俞念,嘴里的话一字一顿:“你们俞家就是不配站在这里!”
俞念不知道这破山村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有些人好像只有踩着别人才能活下去一般。
她看了看里长夫妇的反应,好像孟多乾所言并过。
“里长大人,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们家既然看不上我们俞家,尤其我们俞家现在一穷二白,家中男人个个没有出息,那你如此英明之人,为何愿意让宝贝女儿下嫁俞家?这村里比俞家有钱有势的多了去,难不成这背后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俞念此话一出,里长脸色立马大变,呵斥俞念管好自己的嘴巴。
俞念将之前那位大姐说的话换了下包装,继续对着孟家输出:“今天我还就当着我三叔的面把话说清楚了,你们孟家背后那些弯弯绕绕你们自己一清二楚,若不怕别人背后嚼舌根子坏了里长的威信,大不了就和离呗,反正三婶也不喜欢俞家,这俞方以后也不必姓俞了……”
俞念仔细算过,三婶是三年前的五月嫁过去俞家的,而俞方在次年正月就产下了,众人只当是孟氏早产,但俞方跟俞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像,单眼皮,吊梢眼,厚嘴唇,跟俞念浓眉大眼的血统毫不相似,久而久之就连俞奶奶都会偶尔骂一句“小野种”。
俞念这一句话,彻底让孟家破防,孟多乾指着俞念再也骂不出半个字,孟氏眼眶里盛满泪水,里长直接将茶杯向俞念砸过去,被俞念伸手接住,完好损地放回茶案上。
三叔一拳打在门板上,转身就往门外走,孟氏急了,起身就要扇俞念巴掌,但俞念根本没给她机会,轻轻一推就将她攮出门外,眼看着三叔越走越远,她追着叫他的名字,俞方头一次见父亲如此动怒,不禁大哭起来。
俞念今天的目的自然不只是挑起家庭矛盾,而是以里长一家的声誉为代价讨回自家的三亩地。谁让里长是担保人呢。
没有他的助力,奶奶怎敢私吞自家财产。
“里长,今天我来这里可不只是重新确立孟俞两家的关系,还有一事请里长出面。你作为梧桐村一村之长,应该为民做主才是。我娘三日前被俞家老太太赶出家门,私吞亡父名下三亩良田并交给三婶三叔打理,我娘带着四个孩子风餐露宿,孀妻弱子田可耕,以野菜粗糠为食,如此下去,我一家五人,怕是见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里长怒视俞念,大吼“放肆!”
俞念丝毫不畏惧,冷眼直视。
里长压着声音问道“那你为何早日不来说明,偏偏要激怒孟家,在此胡言乱语,挑起双方矛盾?”
俞念也不怕撕破脸皮,“那日三婶请里长到家中主持偷鸡一事,您尚未分清事情缘由便咬定是我们偷得,我便知道里长是做不得我们的主了。但今日不同,如果里长不出面担保让人交还我家耕地,我自会跪到知县大人面前,届时您家那点破事,我自会让全村人知道,我那侄儿的身份,也将真相大白!”
里长半闭双眼,语气淡然:“好你个俞家女子,你就算把事情捅破了,对你也没有丝毫好处,我家银花与你三叔明媒正娶,媒妁之言,你想怎么证明你所说的就是真的?如若你给不出证据,这梧桐村便容不得你!”
俞念比里长更淡定,因为在刚才和三叔一起过来的路上,三叔坦言他是天阉之人,本生养子嗣的能力,跟孟氏成亲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俞方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会当成亲生儿子来养,可惜孟氏不领情,偏偏以为三叔嫌弃她,便藏着心事过了三年,两人的感情没有丝毫进展。
这件事本来就是孟氏和三叔之间的秘密。三叔年近三十才娶妻,还是里长幼女,生的干净白皙,脾气虽差,德行也有亏,但少不经事的年纪是人都会犯,他与她不过是互相掩人耳目。
俞念刚才所说也是得到三叔的允许,因为他知道跟里长一家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占着死去的大哥的地,说出这些话,也是迫不得已。
“里长大可去问问接生俞方的稳婆,看看孟氏是如何在成亲七月后产下九月龄的孩子……若是你觉得稳婆信不得,我还有一百种办法证明你们孟家天良丧尽,让我们俞家给别的男人养儿子!”
里长气的说不出话,俞念心中只有五成把握,她不敢保证里长会依着她来,但非要撕破脸皮,俞念也能勉强保全俞家,里长最后也将自毁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