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神女入梦后,柳策就有些心思不定,时常会想起月下的庭院里,阮宁儿起舞的场景,每晚都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甚至每次经过清风院附近的时候,略略停留。
这一切都被阮宁儿看在眼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终于,在一个午后,柳策第一次独自踏进清风院,哪怕秋风裹着凉意,也没浇息柳策的心思。
柳策自小聪慧,少年被选为太子伴读,在宫里宫规森严,一直小心谨慎;在家里,父母管教的厉害,身边极少有同龄女子出现,即便有些场合下,见得也都是世家小姐,大家守着规矩从不逾矩,所以柳策从未见过如阮宁儿这般的女子。
从北地回到商都将两年,阮宁儿对商都这些官宦人家的探听与分析,从未断绝。毕竟,每年犯官多的是,被没入教坊司的女子也多的很,罚没的家奴世仆更是难以计数。请他们帮忙,对阮宁儿来说不算难。
只是并不像柳策想的那样,等他被引入后院的雪梅露台时,看到了杨白。
此时,阮宁儿与杨白并肩坐在一起,两人弹着一具古琴,偶有低语,不亲昵,可很自然,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这情形对柳策来说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
脚下仿佛重逾千斤,可是自小受到的良好教养让他做不出转身就走的事情,在游廊上默了默,依旧没有前行,还是丫鬟朗声招呼,“姑娘,柳策柳公子来了。”
话音落下,阮宁儿与杨白都抬头看了过来。
阮宁儿起身问候,“柳公子几日不见,有些清减,身体可好?”
杨白叠拳,“柳公子来的正好,我跟阮姑娘正在尝试复原一本琴谱,柳兄琴棋书画精湛,想来能有助益。”
听到这般话,柳策原本有些复杂的思绪又安定下来,对上阮宁儿带着关怀却保持距离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软,即缓步过来,三人重新在不同的方位坐下。
阮宁儿本身琴艺高超,得此残谱也是喜不自胜,对着残谱研究着每一个字符,但有所感,就在弹拨几下验证猜想。
神情专注,并未注意到柳策几次三番看过来。
柳策刚进来时的神情,杨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就花了几分心神在柳策身上,只是柳策怀有心事没有察觉。转过头看着娥眉微皱认真思索的阮宁儿,便把所有心思都压了下去,心里想的是顺其自然的好。
杨白是个心思细腻又有跳跃思维的人,虽然技艺只是不如阮宁儿,乐理也不像柳策在宫里接受的全面,但是他敢于尝试。每每有些令人惊艳的点子出来,让阮宁儿与柳策都鼓掌叫好。
露台上的暖帐里点起了火盆,安静而有序,三个人都专注推测尝试,时不时地会互相交流着意见,不时的响起几段琴声。
经过一下午,残谱复原过半,阮宁儿当即演奏出来。她手抚琴弦,调整着琴弦的张力和音准。青葱玉指跳跃着,半阙弹过,琴声收歇,三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临近分别,阮宁儿向柳策与杨白保证,等残谱修复完整,一定会请他们品鉴。说完,还冲着柳策笑了笑。
杨白虽不知道阮宁儿是什么打算,他能明显感觉到阮宁儿对自己与柳策态度有异,可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与柳策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挚友,往常见面也都是点头之交。
柳策满腔忐忑的来清风院,又一脸笑容的回家,只是他的好心情在见到父母时就没了。
柳问端坐,不发一言。柳夫人则是小声啜泣,柳策追问之下,才断断续续的说出原委,听完也是满脸奈。
张氏与太仆寺卿家严夫人合伙经营了一个车马铺子,因太仆寺的便利,可以将宫内替换下来的车马低价买入,再在铺子里租售,生意一直不,每月的能赚五六百两,然后按照两家拟定的契书分红,如此都有五六年了。
如今严大人的老父离世,严大人扶棺回乡,要丁忧三年。别的营生都好说一些,这个车马铺子当时就是为少些是非才拉着张氏一起的,只是严大人要丁忧,这宫内要替换的车马肯定不能再得便利,夫妻两个一合计,就干脆把铺子收了两家析产为好。